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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薄凉欢色:失心弃妃(19)



他身形微动,逼近她:

“你若想要两日后成功吸引他,就不要再拒绝我给你的帮助。不然,你该请清楚,你根本不可能在寿诞当日跳出这支凤阙箫舞。”

她执住丝带的手一怔,他,也知道这支舞。

是啊,连她都能查到,他又岂会不知呢。

可,对于这所谓的帮助,她该信么?

他的手执上她的丝带:

“相信一个人,并不会太难,你当初不就是因为那个蠢女人说信你,就这样义无反顾去救了她?为什么信我,就这么难呢?如果是由于第一次我的逾矩,我可以道歉。”

她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

难道,她真的仍耿耿于怀那一次水下的——

但,在她以为他是西陵夙时,她并没有对那一幕耿耿于怀呀。

或者该说,她对西陵夙始终是有些不同的。

不,如果是,也仅是源于,她是太后赐给西陵夙的女人,潜意识里,她必须去习惯他罢了。

找到这样合适的借口,她轻轻抒出一口气,手却不自禁地放松那条丝带,意识到不好时,他已揽住她的身子,当他手心的温暖熨帖在她纤细的腰际,她竟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隐隐约约间,仿似有飘渺的声音在低低诉说:

“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去得到……”

回眸对上那张没有五官和表情的面具,却依旧是看不透任何东西的。

第七章 泣红泪(4)

当蒹葭练到香汗涔涔,从霓裳殿出来,早有关雎宫宫人送来滋补的汤膳。

这些汤膳是太后自她开始练舞便命人准备的,只这些许的恩典,终是让她记怀的。

她谢恩用完,准备打水回屋子擦洗时,两名已打好水的乾曌宫小宫女正在树影下窃窃私语。

“你说的是真的?郝容华娘娘怀的不是皇上的孩子?”

“嘘,轻点,这事呀,上面压着不许乱说的。”另一名小宫女神神叨叨,又压低了嗓子道,“我亲耳听见,彤史传以前在王府伺候的张嬷嬷问话,证实,皇上这半年来,都没有去郝容华房中呢。”

“这不是犯了死罪啊,上面发落了么?”

“就等着皇上说个意思,唉,眼看着,一尸两命呐。”那小宫女叹了口气,忽警觉的唤道,“谁!”

随着吊桶哐啷啷地放到井沿下,俩人这才看到,蒹葭站在井池边打水的身影,她们识得蒹葭,吐了下舌头,趁着蒹葭未说话,忙一溜烟地奔离。

在宫里最忌讳的就是背地议论主子的是非,与其被人听去,添了祸端,不如她做一次黑脸。

郝容华郝怜,是西陵夙尚是皓王时的侧妃,父亲只是辅国大将军麾下的副将,家世背景不算显赫,入宫封为容华后,也甚少出扶芳宫,唯一让宫人有印象的,无非是前几日,对那假太监行刑时,晕厥倒地的柔弱样子。

而那一日,被行刑骇到失态的,唯有郝容华一人。

难道——

四月的井水,是冰冷的,她的手被井绳勒紧,觉到疼痛时,才敛回心神,把桶迅速提了上来,然后,匆匆提着水往屋子走去。

她走得太快,乃至于,转过回廊时,竟是径直撞到一人的身上。

那一桶的水悉数把那人的袍裾濡湿。

淡淡的龙涎香萦绕开来,竟是西陵夙。

蒹葭忙跪俯在地:

“奴婢罪该万死,惊扰圣驾!”

“万死?呵呵。”西陵夙的语音里并没有一丝愠意,只淡淡笑着,“如要万死,也该是你在寿诞之时,让朕失望,方够得上。”

“没规矩的奴才,还不起来,伺候皇上更衣!”一旁传来海公公的训斥声。

他伺候西陵夙的时间没有邓公公长,但毕竟是伺候过先帝的太监总管,这点眼色总是有的。眼见皇上并没有要责罚的意思,又在这样的夜晚,让眼前的女子伺候皇上更衣,不啻是个好主意。

西陵夙不置可否,只从回廊的一端往寝殿踱去,蒹葭忙应声起来,紧跟他的步子行去。

这才发现,西陵夙身旁仅跟着海公公一人。

而,他走在前面的身影,是寂寥的。

随着伺立在寝殿门口的宫人纷纷行礼,将这短暂的寂寥碎去,海公公停在殿门口,只让蒹葭一人跟了进去。

她将干净的衣物从云纹橱内取出,西陵夙站在层层纱幔后,已然宽去明黄色的朝服,长身玉立地站在那,烛影的光亮,抵不过同样明黄色的中衣。

只是这份光亮,如今,却不似以往般迫人。

哪怕,西陵夙的薄唇边没有挂上一抹素来有的笑弧。

“皇上,中衣也湿了,奴婢替您更衣。”她轻声禀道。

作者题外话:彤史:用一种彤管的红色毛笔,专门记录皇帝和他的女人们的性 生 活,所以,称为彤史。

第七章 泣红泪(5)

未待西陵夙颔首,旦听得殿外传来邓公公的声音:

“启禀皇上,郝容华娘娘薨了。”

蒹葭的手一震,只听得西陵夙的声音在她头顶徐徐传来:

“传朕旨意,按昭仪之礼出殡,另,准郝副将扶灵。”

“是,奴才遵旨。”

一切复归平静。

可,分明有什么是无法平静的。

蒹葭抬手,甫替西陵夙宽去中衣,披上干净的衣裳,才要系上盘扣,他却骤然捏住她尖尖的下颔,迫使她抬起头来,直视于他,他的眼底依旧是能颠覆众人生的璀璨眸光。

这一次,他只这么凝着她,却并不说一句话。

这一次,她有些局促,想低首,又低不了的窘迫,让她看起来,少了以往的清冷恭顺,添了妩媚娇柔。

是的,她其实是极妩媚的一名女子,这种妩媚不同于刻意矫饰出来的媚态,只是不经意间的流露,让人不自禁地想要怜惜、呵护。

他的弟弟,翔王,应该就是因为这样,才对这名女子没有任何抵御力的罢?

可,她是太后安排给他的司寝,是太后棋局的一枚棋子。

曾几何时,他和太后风初初的关系,已演变到今日这般田地。

所以,他不能让这枚危险的棋子继续下去,乃至起到离间他和翔王之间的手足情谊。

即便,这一刻的她,看上去,确是让人生怜的。

但,后日寿诞一过,终究,这枚棋子只是盘活了他的棋局。

他的唇边露出一抹弧度,修长的指尖松开她尖尖的下颔,就这样敞开着衣襟,手势一挥:

“退下。”

“是。”蒹葭的脸上微染了红晕,烫得让她连退下的步子都有些不淡然。

往日所闻,大抵都是这位皇上对郝容华并无多少情意。

但,如今,若真是郝容华私通了那名假太监,他竟还愿意全了郝容华逝后的声名。

当然,以郝容华的家世,即便不全这声名,又何妨呢?

可,他却是全了。

对一位并不心仪的女子,都能这般顾及,他的心,并非表面那般冷冽罢?

是,从初次见他,在他和煦如春风的笑意后,她读得到的,只是这位九五之尊的心,很冷,很冷。

是以,哪怕得了太后的授意,她都刻意地保持和他的距离,生怕被这层冷冽冻结。

如今呢?

在方才,对上他眸华的刹那,她竟有了不合时宜的期待。

期待着,他能说什么——

摇了摇头,摒去这些思绪,出得寝殿,海公公仍伫立在那,瞧她出来,手中拂尘一扬:

“司寝,后日便是太后的寿诞,尚服局已按着司寝的要求,赶制出舞衣。”

“有劳海公公了。”蒹葭微微俯身,这一俯身间,看到彤史捧着玉碟盘款款上得台阶。

偌大的红漆盘子上,仅有三块牌子。

而海公公只扫了一眼,便道:

“撤了罢。”

隐隐地,隔着那憧憧的宫墙,恍惚,有女子的恸哭声随风传来,天际,却是划过一道闪电,开始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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