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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落到地上的刹那,他的眼睛仍是大大的瞪着,看到,自己的身体矗立在那——
原来,那血箭是从他的颈部喷出。
原来,脖子被割断,只要手法极快,除了凉意,是没有一丝痛感。
可最终,哪怕眼睛瞪着,他都看不到,是谁手法这么快地割了他的头,让他一点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栽倒到地上。
当然,他也看不到,舱室外,所有他的小喽啰也都悉数毙命。
死状和他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先于他毙命,但,他同样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
出手的,是一浑身着了鱼鳞一样服饰的男子,他半只眼睛被一片鱼鳞蒙上,留在外面的一只眼睛是木然嗜血的。
而在舱室外,一身着橙色衣裙的女子扶着一青衫男子,她扶着青衫男子小心翼翼绕开那些血迹,笑着瞧向鱼鳞男子,道:
“银鱼,你倒是下手越来越狠了,咯咯。”
橙衣女子笑意盈盈说出这句话,言辞里,对这么血腥的场景似是颇有几分介怀。
“伤主上的人,该杀!”
被称做银鱼的男子从牙关狠狠吐出这几个字,伸手将他手里的武器收回,说是武器,看上去就似数十条银白的丝线,可这丝线却极其锋利,只需要缠住人脖子,用力一收,便能将整个脖子齐刷刷地拧断。
而他的出手极快,这数十个小喽啰,甚至还没看清他们三人跃到船上,这银白的丝线就像章鱼的触角一样,将他们一起缠住,接着,收紧间,纷纷毙命。
是的,除了对付最后的海盗首领之外,他是一次性解决了所有的小喽啰。
因为,任何人伤了主上,对于他来说,结果便是死。
更何况,这些人或许还见过主上的容貌,任何见过主上容貌的人,若非主上愿意,也都该死。
而他的主上,此刻肩膀上的铁爪手仍在,衣袍几乎被血染成了黑紫色,浑身也湿漉漉的,若非他们赶到,恐怕主上这时早葬身在海中。
只是,幸好,他们是赶到了。
说来,实是巧合,若非他们有要事回禀主上,恐怕,也就不会发现,主上并没有在房中。
虽然,他们无要事,也是须守在药炉旁,不得擅离。哪怕,到行宫,这个规矩都不会变。
但,只要有要事回禀,他们能无需通禀,就能觐见主上。
主上不在房中,让他们觉到有些不妙。
出于素来的警觉,让他们秘密在行宫寻找主上,结果一无所获,因此,才决定连夜出海,纵使在浩淼的大海上,这般寻找不啻是大海捞针,可总比不安地等待要好。
于是,除了赤砂继续守在行宫的药炉旁,他和橙橘只驾了小船,慢慢寻来。
寻了一天一夜,又碰到狂风暴雨,几乎要把小船都掀翻,可他们却是不会惧怕的。
也在傍晚,发现了一条受伤的白色蛟鲨,因为受伤,所以蛟鲨游过的海域,隐隐的血水吸引了他们,而这些血水,却并没有引来更多的蛟鲨,这也有些不同寻常。
而能将蛟鲨伤到这般地步的,或许和主上有关也未可知,他们照着蛟鲨游来的相反地方驶去,终是发现了一小块岩石,此处距离洛州行宫却是隔了甚远的一段距离,而岩石上,有人留下的痕迹,也有主上的面具,和一件外袍,袍上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这些血迹让他们意识到事态发展并不妙。
紧跟着,他们便看到前面不远的地方燃起了阵阵白烟,出于谨慎起见,他们没有直接朝白烟出驶去,仅是靠近那处,再由银鱼下海,接近那处,因为银鱼水性极好,身上的衣服又是特制的,万一碰到蛟鲨问题都没有问题。
却没有想到,这一下水,只看到一艘划来的小船沉没,反是让他意外救到了伤势严重,内力全无的主上。
主上的琵琶骨被铁抓手穿透,若非银鱼赶到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这世界上,基本没有人能伤到主上这么深,这,让银鱼和橙橘是惊讶的。
但,主上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们惊讶,主上不顾自己身上的重伤,竟执意先让他们去往海盗的船上。
而来到船上,他们才发现,原来,果然是那女子,让主上如此。
那女子是主上唯一的徒弟,他们往日以茗姑娘相称,却没有想到,主上直到现在,都这么在意她。
可,主上在意谁,显然不是他们该去多想的。
只这一刻,主上由橙橘搀扶着,在银鱼再次确定舱室内安全后,走了进去,茗姑娘浑身被蛇缠绕满,俨然人事不知。
真是奇怪,按道理,她身为主上的徒弟,对于这些毒物,该是不会束手无策的。
然,现在,不用主上吩咐,橙橘的口中便响起一声极其轻微的声音,那些蛇听到这些声音便悉数从茗姑娘身上遁离。
橙橘噤声时,银鱼已识趣地上得前来,扶住主上,接着,是橙橘下去,将茗姑娘抱起,迅疾地再跃出陷阱。
茗姑娘很轻,以往,好像没这么瘦弱,橙橘瞧了一眼手中女子的脸,再次断定了是茗姑娘无疑。
“主上,我们是否要告知觞帝?”橙橘问出这句话。
主上俊颜微沉,只道:
“先替她治疗伤口,暂时不要惊动觞帝,然后——”
毕竟,从银鱼和橙橘口中,他知悉,皇甫漠并没有发现他不见了,而昨晚的晚宴,似乎西陵夙也没有任何异动。
好像,他和她不见,在整座行宫并没有引起一点的反应,也或许是,被人刻意地隐藏起来。
不管怎样,他不能这样让觞帝带她回行宫,也不能由他送她回行宫,只能委屈她一下,如此,才不至于在觞帝没有正式迎回她前,再让西陵夙起了计较。
原来,经历再多的事,他始终,是顺着她的性子,不愿去做任何的违背。
吩咐出这一句话,他才由银鱼扶着出得舱室,一行四人登上那条小船。
在小船驶开一段距离时,那艘海盗的船才慢慢开始沉入海底。
沉船到这片汪洋大海的底部的最深处,才让一切看起来,真的没有发生过。
※※※※※《失心弃妃》※※※※※作者:风宸雪※※※※※
蒹葭是在行宫以外的一条长长的海堤上,被晚间清扫的宫人发现的。
当她被众宫女送回行宫时,距离她失去行踪,已然过了两日。
她被送回寝殿,千湄便急急唤来院正,隔着纱幔,傅院正命医女上前,在宫女给蒹葭换上干净衣裙时,查看蒹葭身上是否有外伤,但除了一些撞伤,及额头的一处伤口外,并没有其他的重伤。
只是,这额头的伤口,或许才是最难办的。看上去经过海水的冲刷,微微有些发胀,但值得庆幸,是不再流血了。
傅院正悬丝诊脉后,再次确定蒹葭除了许是两日内没有好好用膳引起的身体孱弱外,身上的撞伤都不算很重,只是额头的伤或许,才是最重的。
按着规矩,方要下去开一道方子,却未料,甫走出寝室,正看到皇上只由邓公公陪着朝这里走来。
“微臣参见皇上。”
“平身。”西陵夙淡淡说出这句话。
“娘娘身体如何了?”不用西陵夙开口,邓公公尖细的嗓子便知道该问什么话。
“娘娘玉体受了些伤,但不算严重,仅是额上的伤,恐会有恙,微臣现在就去开一贴固元补气,活血化瘀的汤药给娘娘。”
“活血化瘀?”西陵夙低吟出这四个字,俊美的脸上神色莫测。
“是。微臣会竭力为娘娘医治,还请皇上勿忧。”
“去罢。”西陵夙袍袖一挥,眸光却是望向室内。
层层纱幔后,躺着的,是又受了伤的她。
总以为,在他身旁,她不会再受一点的伤,可,却终究,护不得她分毫。
甚至,在两日前的傍晚,她突然不见,他都没能立刻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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