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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指连心!这疼痛纵然将方才小腹的抽痛有所减缓,但我对他简直恨到咬牙切齿,他是疯了吗?还是割手割上了瘾?
“痛啊……你……”疼痛攫住我所有的思绪,连说句话都这么艰难。
“别动!”他语音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坚硬。
这时,我才看到,十个指尖沁出的血珠子竟然是黑色的,全然不是殷红的鲜血。
他眉蹙得那么紧,紧到眉心处形成了一个川字,他也会紧张吗?紧张一枚棋子?
我很佩服我自己,疼到这种地步还有心思在研究他的皱眉,直到放下匕首抬起眼眸望向我时,眼神里分明真的带了紧张:
“竟然会有人下这么狠的手!”
他一字一句说出,分明带了狠厉的绝决。
“呃……”我发出一个单音字,难道说,我的身上除了王太医所赐的药膏外还有其他人下的手吗?
什么时候开始,我这个‘替身’也受到躲在暗处那些人的如此‘礼遇’呢?
泰昭仪?
还是,那隐藏的更为深的黑手呢?
“竟能算到本王会用绿晶膏医你,事先在你血内下了一种毒,这种毒至阴至寒,得黄肜相辅,便能掩藏毒性,但倘若遇绿晶膏中的主药绯牮,则会刺激诱发毒性,若遇外力,或气血上涌,便会借势侵入人的脏腑。”
他说的很是玄妙,我虽对药理根本一无所知,但亦听明白,这招恐怕真是螳{!|}|E捕蝉黄雀在后。
毒性该早就潜伏,这背后的黑手,不仅算到王太医会用黄彤,更算到景王会用绿晶膏,若刚刚不是景王这一甩,倘是有朝一日遇外力或气血上涌,身边无景王在,应该会轻易要了我的命吧。
这一环,步步相扣,每一扣都被那黑手算计在内,让我除了心惊之外,更添了一种难言的苦涩。
或许从我被封采女那日开始,这黑手就开始筹谋了吧。要的,可能不光是我的命,而是我的命所牵连到的人。
景王仿佛看透我的所想:
“绿晶膏仅本王所有。因为主药绯牮只在本王的药固中尚有几株。”
他见我仍未恢复,看了一下我的指尖,道:
“放血只能延缓毒性侵入脏腑,若要根治,本王也无十足把握。只能暂时替你续命。你可曾记得,何时接触过不该接触的东西?”
我摇了摇螓首,他见我一脸恫然,自嘲地一笑,叹:“你这么蠢,若知道,倒是省了本王的心!”
倘若刚刚并没有一撞,那么此刻,我的气血必定也在他的照拂下如约地上涌。他并不理会我神色的不悦,从袖中拿出方才喂云纱的药,取出一颗,便要喂我,我侧过脸,我不信这世上会有一种药,任何病都能用,若有,也仅能说明景王暂时拿这个来唬我,生怕我担心会毒发,心有忐忑罢了。
“这是续命的,你要吃便吃,若不吃,这屋子你都出不去!”
他真以为我是食那嗟来之药的人吗?我倔强地依旧侧着头,倘我连这屋子都出不去,那也只能说明他医术并未到精湛的地步。
他见我这样,蓦地微微一笑,一笑间,取出一枚药,含到自己的口中,我眼角余光看到他这一举动,心下骤然明白他想干什么,在他俯低身,想要占我便宜时,我迅疾地将脸扭到另外一边,他未料到我会如此,自然没有得逞,我心下一得意,不禁神经放松,唇际赫然被他的手一推,一枚药丸竟已落进口中,他用两指轻捏我的下领,那药丸不受我控制地滑落进我的腹中。
药丸入腹,宛然一股清采滋润,那撕裂的疼痛,顿时缓解些许。
世上难道真的有所谓的灵丹妙药吗?
他站直身子,望看我,沉声:
“在本王未替你根治余毒前,你切忌不得食阴寒的食物,另,若有来历不明的物品,也一律不得再用。”
他说出这句话,眉心仍是蹙紧的。
我知道这毒性必然十分了得,否则以他的性格,断不会如此神色凝重。
疼痛缓解,我稍稍从桌上撑起身子,人仿佛大病一场般无力,不过方才一刻身上的罗裳皆被汗濡湿,连发髻都凌乱几许。
他望了我一眼,终于还是走近我,打横复把我抱起,我一惊,难道他真的不顾被人看到,要送我回殿不成?
他丝毫不顾我想什么,也不顾会被人瞧见,抱起我,手推开屋门,径直走进未央宫的后院中。
今日的后院,分外的冷清,月华惨白地映照在树影后,连一丝声响动静都没有,他抱着我,大踏步地走向椒房殿,我在他的怀里,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的独断独行不是第一次,但在今晚,却是连后果都不顾。
直到踏进椒房殿,他把我放到床榻上时,映着昏黄的烛火,我才说得出一句话:
“王爷.你——”
“不会有人看到。”他镇静自若地说出这句话,一旁的烛台上,蜡烛快要燃尽,他望了一眼,只回转身,从一旁的蜡烛柜里,拿出几只蜡烛,一枝一枝复换上,满殿的昏暗因着新换的蜡烛才添了几分明亮。
做完这一切,他才继续望着我,道:
“未央宫是一座死宫,入夜,除非主子有命,否则没有一名宫人会擅自走动。除非.是不怕死的。”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起初本王也很怀疑,为什么他会赐你入住这一宫,明明知道这里不详,却还是为之。”他缓缓道,修长的身影在殿内拉下一道暗暗的影子,却是添了这空寂里的几分生气, “不过本王渐渐有些想明白了。墨瞳,你切记,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相信帝王会有感情,若你执迷其间,到头,赔上的会是你一直最视若珍贵的性命。纵然,本王看得出,你已经逐渐不珍视自己的命,本王还是要告诫你一句,帝王,不是用来爱的,握住他的权势,达成自己想要的目的,这才是聪明女子该做的事。”
他为何对我说这些,为何让我的心里闪过一丝的疑虑?
他本来就是擅长谋心的人,这么说,不过是想让我对玄忆寸了戒心,不违了做他棋子的本份吧。
即便这里是死宫,我也偏要在死宫里活出属于自己的一条路。
“早些歇息,本王也该走了。”
他暗淡地说完这些话,袖袍一挥,一道金色的亮粉闪过,空气弥漫着一种别样的甜香,我在这种甜香下,思绪瞥归于一片静好。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粉末,只知道,这一梦,睡得再无烦扰。
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殿外的乌鸣声中,我睁开双眸,昨晚的一切仿若一场梦,但十指的一点星红,让我知道,那是真实的存在。
这一日,宫内注定不会太平,珍妃见红,经过太医院院正,及两名副理院判一宿的忙碌,终是保住了子嗣,奏上的因由是珍妃身体赢弱,加上倾霁宫偏于湿潮,才会在秋霜起时,动了胎气。
当日,玄忆就下诏,珍妃暂移居昭阳宫远思殿安胎。
此诏下,六宫皆哗然。昔日,我不过是宫女居在偏殿泰然殿,而这远思殿却是毗邻昭阳主殿,甚至比承恩殿更近昭阳主殿。
但,更令六宫震惊的是另外一道圣旨,同丘祭天渐近,从即日起,玄忆将斋戒一月以视恭诚。
囝丘祭天每年冬至方会举行,如今不过是十月的光景,却颁下这道旨,无疑是为了陪伴珍妃,不再翻六宫的牌子罢了!
珍妃的隆宠,在此时,终于更可见一斑。
而这些,我不能有任何的计较,朐中再闷,我也仅能笑着对菱花镜中的自己道:
“忆是不会忘记瞳儿的.一定不会忘记!”
我不知道这样笑着说,能让自己坚持多久,只知道,从那一日开始,玄忆再没有来看过我一次,直到清荷,檀聆的伤势恢复,云纱也能当值殿前,他都没有驾临过未央宫。
这里,真的,威了一座死宫。
每到晚上,我听着近冬风声的呼啸鸣-咽,常常会恐惧到把锦被捂住脸,才能在战战兢兢中睡去,那晚的白影更如梦魇一样的反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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