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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蓁、盛惠妃、莲妃分别独坐一几案,其余诸妃按着品级每二人共坐一几案。
林蓁的眼眸掠了一遍出席的诸妃,果然,打扮得倒都是别出心栽,诸妃中有胆子稍微大的,也略略抬眼,望向今日的贵妃娘娘,却见她似畏寒一般,拢了一袭素白的披风,进得内殿都不褪下。
惠妃、莲妃各坐在林蓁的下首两侧,不过是按品正装,并无任何的新裁之处。
众妃心思各异间,突听殿外响起:
“皇上驾到。”
心跳加快间,齐齐起身福礼请安。
在这片请安声中,玄忆着一袭月白洒金的便袍步入殿内,径直行至上首坐下。
林蓁心稍定了一定,并未见那圣女同来,可见,不过是图一时的新鲜吧。
否则,按着昔日她得宠时的惯例,玄义定是携她一并步入殿内的。
心神甫定间,夜宴终是开始。
一时,觥筹交错,笑语盈盈,赏月观花,自是一派不同于日间祭天肃穆的和乐景象。
因着雨势歇停,今晚的月色份外的皎洁,朱雀台又为宫中最高的殿宇,更能清晰地观到夜幕中的银河星闪。
众妃无心望那夜景旖旎,只偷眼瞧着帝君的脸色,玄忆淡淡地笑着,独自斟酒慢饮,并未对任何一名后妃显出亲近之意。
连,这月余盛宠的莲妃,都没有得到更多帝君的青睐。
如是,让那些后妃心里不由得愈加难耐起来。
酒过半巡,林蓁笑着轻轻拍了一下手掌,随后,起身施礼间,柔声道:
“皇上,今晚臣妾备下了银针乞巧,可好?”
“贵妃之意甚好。”
玄忆依旧淡淡一笑,一笑间,林蓁的脸倒微微地一红,她转身,早有宫女把银针乞巧所需用的物什放至诸妃的几案上。
所谓银针乞巧,是诸妃手执彩线对着殿内的烛影将线穿过针礼,如一口气能穿七枚针孔者叫得巧,被称为巧手,穿不到七个针礼的叫输巧。
往年的胜者,或许会得帝君的翻牌,今年,是否也是遵着这个例子来循呢?
“请皇上主持乞巧。”待物什放置停当,林蓁躬禀道。
诸妃的纤手早都迫不及待地捏起银针,只待玄忆下令开始,便要在这七巧穿针中,一较高下分明。
玄忆放下手中的酒樽,道:
“开始吧。”
语音甫落,旦见殿内光影流转,彩线飞穿,间或水袖旋舞,倒也美不胜收。
林蓁慢慢坐下,手捏起彩线,三年前的乞巧和今日来比,不过是物是人非。
那一年,她根本没有参与这些乞巧之赛,玄忆还是翻了她的牌。
可,今年呢?
她却要步步谋算着,去重得这份圣恩。
手捏着彩线,终于,支撑不住地,银针从她的手中松落,轻坠于地,她的气色并不算好,一袭素白仅让她更显憔悴。
莫水忙上前扶住林蓁摇摇欲坠的身子,急急轻唤:
“娘娘,您可还好?”
如愿以偿地,她听到玄忆的询问之声:
“贵妃的身子怎样?”
“回皇上的话,因着太子殿下染了风寒,娘娘一连三日不眠不休照顾着太子,今日太子殿下病势好转,却不想,娘娘的身子终是撑不住了,但娘娘吩咐奴婢们不得声张,仍硬撑着赴宴却不想,还是没能撑下去…”莫水的声音带着悲伤无措,听起来,是这么地真实。
在这份听起来的真实中,玄忆终是起身,行至林蓁身边,莫水识趣地将林蓁的身子一松,林蓁顺势倚进玄忆的怀里。
“珍儿。”他唤她。
林蓁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慢慢的睁开,映进她眼帘的,是玄忆俊美的脸,他终于还是唤她“珍儿”,而并非是那一声淡漠的“贵妃”。
她其实喜欢他唤这个“珍”字,这个字,对她来说,是与众不同的含义,珍者,珍视的意思,也是他赐下这封号时,明明白白告诉她的意思。
“皇上—— ”她的脸上浮起一朵虚弱的笑靥,她的手轻轻地覆上他揽主自己的手。
他的手,真暖。
“身子不适,何必勉强自个硬撑呢?”
“臣妾只想见着皇上一面,怎会勉强呢?”她用最温柔的语声说出这句话,螓首更近地依进他的怀内,“臣妾真的好想皇上…”
她说得很轻,周围的众妃估计除了嫉妒之外,恁谁都听不清她的低语缠绵。
她要的,就是这样——
人前,她和玄忆的缠绵,并未有丝毫的淡去。
所有关于她失宠的传闻,不过是失实的消息。
“你的身子本就羸弱,若再病了,奕鸣岂不仍旧没人照顾?”
她的手紧紧地握着玄忆的手,生怕一松开,他就要离开般地紧:
“不碍事的,王太医说了,臣妾不过是累了,休息几日就好。”
“既如此,用朕的御辇送珍儿回宫歇息罢。”
“皇上一一”她轻轻唤了一声,本蕴贴在他怀里的螓首略抬起,玄忆若即若离的眸华这才凝在她的脸上,她的表情如此地楚楚动人,恁是铁石心肠之人都该动容吧,何况玄忆的心,一直都是那么软,“皇上能陪臣妾一起回宫么?”
“珍儿身子不适,朕不想叨扰珍儿。”
她的眸底,随着玄忆这句话,顷刻湮上烟笼雾气:
“皇上,不想要珍儿了?”
带着几许哀怨问出这句话,曾凡何时,她再没了从前的衿贵骄傲呢?
未待他启唇,她的声音里带了几许的哽咽之声:
“珍儿一直都是皇上的珍儿,珍儿,从没有背叛过皇上,皇上为什么不信珍儿呢?”
她的泪,再忍不住,如断线的珠子一样,一颗一颗坠落在玄忆的手上。
“皇上若真的不要珍儿,还请贬珍儿重回繁逝宫,今日,即便珍儿得了这贵妃的虚衔,却失去皇上的心,珍儿宁可不要啊!”
她的泪,她的悲,此刻,齐齐绽放在了玄忆的眼前,是那样地让人无法忽视
第十二章 临幸
玄忆凝着眼前这名女子,那是他最初动过心、动过情的女子,也是曾经两年内,哪怕将她废黜冷宫,他都无法忘怀的女子。
当闻听繁逝宫走水时的心惊,历历在目,那一刻,他再不顾任何的礼仪章法,而也是在那一晚,他遇到了生命中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女子。
一切仿佛都是因缘的巧合。
注定在你失去什么时,就会得到一些。
至于得失之间的平衡,又岂能尽如人意呢?
“皇上——珍儿不能没有皇上 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曦,芳时歇……”
她默默地念出这句话,眸内坠落的那些珍珠,皆在低眉敛眸间,再见不得分毫。
“头吟,伤离别,锦水汤汤,与君长诀。”玄忆低声吟出这下半句。
这首诗,提在御书房的松花砚之上,更是,彼时,她被废繁逝宫前,最后为他吹罢一曲萧音后,用血凝刻在刀尖,一字一字刻进去的上半首。
而,这下半首,她没有刻她说,若死在繁逝宫时,再由他替她刻完也在那一晚,她吻上他的唇,和着眼泪 ,以及血液的芬芳,她要他,除非爱上别人,否则,再不可以吻任何的女子。
他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
因为,连对她,他都不敢说是爱。
在遇到婳婳之前,他对任何一个女子,都只能是宠,无关乎爱。
他竭尽最大的可能宠她,可,这份宠是爱么?他一直是不敢言的。
每每,她娇嗔地问起,他也是搪塞的回答。
他不能爱任何人,在为帝的那一日,摄政王要他克制的,就是爱的能力。
爱,是一个帝王所不能要的感情。
可,爱,始终会在任何人都无法预料的时候悄然降临,哪怕,再怎样去压抑,爱的萌芽,由不得任何人的抑制。
“皇上,还记得 …”林蓁的素手下,能触到他手腕上包扎的绷带,绷带绵软,咯进她的手心,仅是痛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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