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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在出征前,他根本不会容她提出任何的要求,每次拒绝,她看得懂他的心,不会好受于她。
包括,现在,他转身离去,她终是看到,他眸底不该有的那些疼痛。
如果他真装得逼真一点,该多好啊,至少,她就真能如他愿的退缩,然后割舍。
如果她要恨他,唯一的理由,只会是他伪装得太不彻底,让她不能如他所愿的退缩,然后割舍。
轩辕聿行出冰冉宫,冷冷掷下一预:
“皇贵妃染上急症,没有朕的口谕,不得再让皇贵妃出官门一步,违者,仗毙!”
这句话清晰地落进她的耳中,却让她将眸底的那些冰冷,悉数的吞了回去。
轩辕聿,轩辕聿!
她只在心里喊出这两声名字,再是不愿说话。
如果情感和誓言也能轻轻撕碎,扔到记忆用不会触及的角落,那么,她愿意从此就在那片角落沉默。
他的绝情,她不想去听,却不得不听。
他的用心,她瞧得清楚,却只做疏离。
其实,世上没有一份感情,不是千疮百孔。
不是当时不珍惜,只是,有时太过珍惜,反会让它伤得更为彻底!
因为,心底的痛。
也更会让人,忘记计较,奋不顾身!
蜜恬上来用替她擦拭身子时,她终是把脸再次埋在棉巾里,那些冰冷,好象冻住般,流不出来,只让心里更是难看。
这道皇贵妃染上急症的消息传到栖凰宫时,西蔺姝仍未安置。
明明,轩辕聿启驾随她回官,不料,甫至龙泉池口,听到里面落水声响时,他竟不管不顾地返身回去。
不管不顾,是啊,她今日进这龙泉,不也是不管不顾吗?
本是等在官里,却听得人来报,说是皇上入了龙泉不久,夕颜也由莫梅送了进去。
她怎能不计较呢?
不管出于太子之位,抑或其他,从选秀那日开始,其实,她就容不得那女子,纳兰夕颜。
也注定,让她的心里,只反复煎熬着一句话:即生姝,何生颜。
哪怕失宠,纳兰夕颜都失得比她更得帝心。
手抚上腹部,下午被轩辕聿射入凤冠的箭吓到,果真还是动了胎气。纵然太医过来问过平安脉,又服下汤药,这心底,仍是不算踏实。
他真的只是误射吗?
还是他——
她怕想下去,望着镜中的自己,她瞧得清楚,她眼底深出的恐惧,正愈来愈浓。
不,他对自己不会那么绝情,不会的。
哪怕,碍着姐姐,他还是会对自己好的。就如,他其实从来未曾真正冷落于她,哪怕在庵里,一应的用度,亦是周到的。
她,终究还是要得西蔺媺的庇护。
这,让她只厌恶的转过脸去,不再瞧镜里瞬间显出柔弱可怜的自己。
“皇后娘娘,这甜羹还要暖一次么?”管事宫女晓莱躬身问道。
她睨了一眼,那碗暖了多次,直到暖炉都添了两回碳,却仍未等到那人的甜羹,纤手轻轻端起时,听得李公公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皇后娘娘可曾安置了?”
她的脸上随着这句话,带了几分笑意,晓菜已识得主子心思,出得殿去,道:
“原是李公公,娘娘还没有安置呢。”
“夜深了,皇上吩咐奴才过来说一声,让娘娘平些安置,今晚,皇上就不过来了。明日午膳,邀娘娘同用。”
果然还是不过来了。
但,至少,又给了她明天的期盼,如此往复,这一辈子,她跳不开他圈给她的牢。
“有劳李公公了。”她说出这句话,声音足够让殿外的李公公听到。
李公公请了个跪安,旋即步声远去。
她闭上眼睛,只把那碗甜羹悉数地倒进旁边的盂中。
睁开眼睛,望着空空如也的碗,低低叹出一口气。
她这样的女子,除了爱情之外,其实,什么都会合弃,也会不择手段。
他该是早瞧穿了她吧。
偏是她不甘心。
哪怕得了一点的温暖,便欢喜地忘记了曾经所有的冷漠。
其实,初进宫时的三年,他待她是极好的。
或许,因为那时,她的纯真,表现得恰到好处吧。
手抚上腹部,能为心爱的男子,诞育孩子,是幸福的。
可,她,从走出那一步开始,就与幸福是无关了。
西府的声望,终于在她入主中宫后,达到顶峰。
犹胜西蔺媺时的外强中干。
但,这一步步走下去,分明是稍有不慎,则满盘皆输的。
譬如,太后,真的容得下她吗?
譬如,前朝,真的容得下父亲吗?
她冷冷地笑着,松手,碗盏掉入盂中,声音,泠泠入耳。
天曌官正殿。
“师傅,这,朕就交给你了。”
轩辕聿手心摊开,赫然是一枚让张仲素来平静的哏底不禁稍稍动容的物什。
正是苗水的鹰符。
“皇上这——”
“不仅这,朕将夕颜一并交给师傅了。”
现在,对外宣称夕颜染上急症。所谓急症,突然某一天薨了,也是完全可能的。
只要张仲愿意,制造一出“薨逝”不会太难。
哪怕,杀母立子也能达成一样的效果,可,他并不能让宸儿被册为太子。
那样,他兑现的,就仅是将她送出宫。
宸儿,是他该给她的。
毕竟,她曾经要他允的一年之约,是带着轩辕宸离开,不是么?
而现在,宸儿尚未被册为太子,前朝对他的关注度同样不会很高,也不必送往东官,每日,总能有些时辰,可以同她母妃在一起。
万一,宸儿他母妃那一并染了急症,同时‘薨逝’,亦不算是国丧,不会对国体造成太大的影响。
“皇上,这苗水的鹰符可号召苗水族兵,而如今,这些兵力对于应对抗京一战,该是能起到些许作用的,至少——”
“至少,两军兵力不至于那么悬殊,对么?”
“皇上明白我的意思就好。”
“朕总该为她留点什么,况且,这本来就是她的,以前,朕想过用这部分兵力去对付阿南,但,现在,没必要了。”
张仲知道鹰符的重要性,尤其,轩辕聿在这时把这鹰符交给他,足以说明,他对他的信任。
而他,纵不舍辜负这份信任,有些话,却仍是要说的。
“难道,皇上真的以为,送她回苗水,她就能得到安稳吗?”
“师傅想说什么?”
“以皇上的睿智,该看得出来。万一皇上有事,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呢?”
他当然看得出来,所以,这场战役,哪怕最后的结果是玉石俱焚,都在所不惜。
“朕不舍再去多想身后事。朕只知道,眼下,这里并不能给她更多的周全,朕担心,一旦亲征,哪怕现在,接着钦天监的意思,不宜册正太子,可,万一,朕在抗京有所不测,太子,定是必立无疑的。”
“皇上,不会有万一,不管结果怎样,我相信南,不会赶尽杀绝。”
“胜者王,败者,除了归降,就只有死。并且,不论怎样,朕清楚自己的身子,应该熬不到回来的那一日。”
“有我在皇上身边,至少,能控住一日便是一日。我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皇上,带夕颜回苗水,皇上有皇上的坚持,我也有我的。”张仲淡淡地说出这句话,复道,“并且即便她不记得从前的一些事,对皇子殿下,却是亲近的。带她走,若没有皇子殿下,她未必是愿意的,而皇子殿下被太后抱了去,若要从太后眼底,设计带出皇子殿下,恐怕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这句话,他听得出来,不过是张仲的托辞。
“她真的还没记起来吗’”
这么问,不过是为了证实心底愈深的疑惑罢了。
纵容,她忘记关于他的一切,亦是他所要的。
至少,哪怕,现在她对他些许的好,都是为了他帝王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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