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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角含笑,顺势把我压在五彩祥云帐曼拖垂的八宝床上,“只要眉儿怀上朕的龙种,朕立即晋升位份于你,且告示后宫由你来协助华妃管事,朕要让后宫所有人都知道眉儿的好处,那都是她们要学习的样儿,何来浅薄不足之说!”
对了,那稳实的靠山就是自己的子嗣~~
然而,或许是因我盼子嗣之心过隆,反倒受了奸人利用。想我眉庄进宫才不过几个月,却比之盛宠的华妃侍寝还多。满后宫女子莫不羡慕至极,就连昔日如日中天的华妃也对我开始以礼相待,有时竟还会对我刻意友好的微笑,只是她的笑中似乎有着一丝莫名的不屑。只是当时我并不在意。想她也是妒妇心态作祟吧!
现在想来,上林苑无意遇到却对我阿于奉承的江太医,明明说是贡献生子秘方给我,怎地后来就变成了推迟月信的方子?宓秀宫被人推至落水,既而被诊断有孕封为容华,然后白苓拿出带血的裤、、、天啦,我竟糊涂之极,我早就该防备那刁钻狠辣的慕容氏。竟然一步一步陷入她们设计好的圈套。一个完美如斯,足以让我永无翻身之日的圈套。
这辈子我都忘不了玉润殿冰冷的地面侵蚀着我单薄的膝盖,幸灾乐祸的慕容氏和她左下高深莫测的曹氏以及落井下石的秦氏,心急如焚的嬛嬛,更让我刻骨铭心的是他竟等不及让我脱簪请罪,就一手抓落我头上太后贺我受孕之喜的赤金合和如意簪,顿时发髻散落,我的心亦同乌发沉落之地。不足一个时辰之前我还是后宫第一得意人,然而现在却成了危在旦夕,性命不保的罪人,且在后宫如此多嫔妃宫女面前如此不堪如此颜面扫地。
我泣不成音,直呼“冤枉”。只愿他看在几个月的恩爱份上,能秉公处理,彻底查处陷害我之人。然而他振怒异常,丝豪不念什麽旧情,拂手而去,降我爲常在,囚禁我,任何人不得探望,任由我在比冷宫更寒心的地方自生自灭。
想不到我自恃才貌双绝伦,进退知分寸,落到如此田地怎能不恨极,怨极。在宫中我不去招惹你骄奢的慕容氏,做好一个妃子的本分,怎知你竟还不肯放过我?我受宠时对你可有半点低毁和陷害?事已至此,都怪我还心存善念,指望后宫嫔妃能和谐以待,井水不犯河水,只是从今以后,我眉庄定是死也要陷害我之人不得好死。
至于玄凌,那个我尊重信赖的皇帝……罢,罢,罢,我本不企望你对我欢爱始终如一,只是这样的失宠方式教我这样一个心高气傲的女子情何以堪?难道我眉庄在你心中就是如此不择手段,心计狡诈之人?难道之前对我的信任和爱戴都是逢场作戏?都怪我当初错托良人,不该踏入这吃人不见血的后宫。
只是心中一口气咽不下,却大势已去,无计可施。
我示意嬛嬛勿急勿躁,以我爲戒,先稳住自己的位子扶持另一姐妹陵容,然后再伺机替我雪冤。
被囚禁的日子终是愤恨多于哀怨,连死的心情都时涌上来,只是想我如果白白自缢,岂不是太便宜了那慕容氏一等人,且被安个畏罪自杀的罪名。
成日郁郁寡欢,形神消瘦,不觉躺在床上渐渐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满脑子一会儿是前路慕容氏犀利嘲笑我自不量力,一会儿玄凌要降罪家父、、、浑浑噩噩,吃什麽一股脑儿全吐出来,吓得采月张皇失措,急忙禀告冯淑仪,却是两天了也没来一个太医。我知道自己是染上了时疫,这个时候宫里时疫正盛,还有哪个太医敢来我存菊堂,况且我现已不是炙手可热的沈容华,而是一获罪之身。他们恐避之不及,哪会前来救我。不禁凄然。莫非天真要亡我沈氏?还来不及沉冤得雪就给枉死?
一阵咳嗽后,又昏睡过去。醒来时,采月眼带喜极而泣色:“小姐醒了,快来喝了这碗药。”
我头脑已有三分清醒:“是什麽药?谁送来的?”
采月端着药碗,难掩兴奋道:“是温太医精心熬制了两个多时辰的良药,小姐趁热一口喝下去,很快病就好了”
“温太医?”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一身枣红官袍太医打扮的男子背对着我坐在外厅捣弄着桌上瓶瓶罐罐的药,似是边思考,边调试。
我隔着帐幔看不清晰,采月扶我坐直,又在背后放一软枕,然后慢慢喂着我药汁。
此药苦得我差点要落泪,枣红身影已至床前一米远,揖手道:“小主莫要嫌药苦,所谓良药苦口利于病,小主若想早日康复还需忍耐。”
我听闻他声音不吭不卑,沉着稳重,只道他已30有余,不想他抬头却是:德形俊朗,神采如玉,剑眉入鬓,眸若星辉。仿佛不象是宫中太医,而是一位二十出头风采奕奕的年少将军。
毕竟我虽已是罪妃,但也属天子之妇,他只是看了我一眼,不敢再造次。谦和却不卑微,轩昂但知礼节,不由顿生谢意。
微微皱眉,一口气喝完汤药。采月赶紧用帕子擦就着我的唇,他转身捧来一罐蜜馅,我着一粒含在嘴里,方好了很多。不由,手抚了一下凌乱的发丝:“温太医,请坐与前厅,待我问话。”
卧病数日,形容枯槁,实在与之前春风得意的沈容华判若两人。想到晕迷时落寞凄惨状都给他瞧去,心下微恼。言语不觉硬朗起来。
“温太医,知我已是待罪之人,为何还出手相救?”
“臣只知医者父母心,尽职责而已!”
“那你为何不先禀告,却趁我晕迷擅自把脉行药?”我话锋一转,看他怎么作答,“莫非温太医根本不愿诚心为我诊治或者欺我爲罪主,故而怠慢?”
果然,他赶紧俯首于地:“臣……臣惶恐!臣实乃棠梨院莞嫔所重托,不敢有丝豪怠慢,又见小主卧病已良久,故而焦急万分擅自行医,还请小主恕罪!”
原来是嬛妹妹,我就猜一定是她,心头一热,感激泪欲流,不忍被他见了去,吩咐采月送了他退下。
临走,他又细细嘱咐了采月一番,道明天再来请脉。
不过几天我日渐清醒,头不似先前整日迷盹,咳嗽也有大好,只是身子仍是软软的。
正值好春,窗外莹莹杏桃随风纷飞,采月遵从温太医嘱咐不敢开窗,隔着糊在窗上的白纸所以未能瞧个仔细。连心情也是懒懒地,盯着已有点泛黑的蚊帐,想我受宠时什麽用具不是最好的,一旦落魄,竟然较之一般宫女还不如,她们的蚊帐尚且还能雪白。如此云泥之别不得不让人感叹世态之炎凉,恨慕容氏爲了争宠竟用如此阴毒的计策致我于死地,怨玄凌把我宠上云端又痛摔谷底不留半点余情让我彻底心死,心头的恨意和不平多了几分,又是惹来一阵咳嗽不停。
缓过气来,看了看窗“辰时了吧?今天怎么不见温太医?”
茯苓走过来扶我靠好:“回小主,温太医早来了,正在门外着采月如何就火候煎药呢!”
“恩,把门打开,不碍事,我只看一眼就好!”想是这几日身子见好,晚间没了梦魇,睡得比较好所以醒来得也早了一点,他们还没有把药煎好。突然想看看那个温和的男人是如何如他所言‘尽心尽力’爲我诊治的。
他半弯着身子,拿着蒲扇边审视着火势边对着蹲在地上的采月道:“这火前半个时辰不能太急,慢慢熬,等闻到五倍子的香味,再将这剩下的几类中药放进去,然后一个时辰的文火慢慢煮”,看他举止颇象是一农家庶民男子在精心爲自己家人调制汤药,我现已是毫无利用价值的罪妇了,真是难为他还如此记心。“记住,等汤汁已成乌黑状时,药力就刚好,这时再放下两枚罂粟壳,端与你们小主即可”
罂粟壳?我蓦然一惊,听闻罂粟壳乃千里之外的云滇之地所进贡。别人恐爲不知这种药的毒害,但爹爹曾说从前军中受箭伤者均用此药来麻醉伤口然后取出箭钩,此药可麻痹器官暂缓疼痛,且不可长期服用容易成瘾,属慢性毒药很是危害身体,严重的还会因呼吸困难而送命。他竟然天天给我服用此药,难怪我的身子一直软软无力,这样子下去,恐怕我不是死在时疫中,而是被毒物侵蚀神经错乱疯癫致死吧?后宫一连串的打击已经让我不得不小心谨慎起来,虽然温太医是嬛嬛派来的,虽然他温文尔雅不似坏人,但也不排除早已是慕容氏一党的,比如之前的江太医和称我怀孕的刘太医,恐怕嬛嬛都已象我一样被他外表所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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