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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生花祭(9)



通灵狼奔跑过来,蹲在我的身边,仰视着我。我摸着它柔软干净的毛发,陷入回忆中去:十二年前的某一天,我顶着漫天的风雪,在泊山山颠上采集雪莲。整个视野里全是白色斜着刺下的雪花,砸在脸上,冰凉刺骨。听外婆说,泊山的雪莲只有在大雪覆盖了山上每一片树叶每一朵鲜花每一块岩石的时候才会盛开。在泊山,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今天这样的大雪。飒飒风声中,就在我采集完雪莲回家的途中,我看到山颠的石缝里有一只坛子大小的蛋,发出银灰色的灵光,雪花落在上面恫间蒸发。我抚摩了那只大蛋,然后抱在怀里把它带回我和外婆居住的桃花宫。半个月后,这只灵蛋破裂,敷出一只白色的雏狼。它跟着我打猎,采药,观泉,有它的陪伴我感觉生活有滋有味。后来发现它有着强大的天然灵力,通人性,可以化做虚无的野兽精魂,它不到几年就长大了,大得像只战骑。每天夜晚它总喜欢在树影中,对月长啸,啸声撕破紫黑色的夜幕,惊落满地的柳絮。然后听到山林里所有的狼群也跟着叫唤起来,跌宕整个山谷。泊山的山林中生活着一支古老的部落,他们不仅有着天生的强大灵力,而且掌握着一种操纵野狼的奇异幻术,这个部落自古就以野狼为坐骑,依靠打猎生活在泊山。外婆习惯上称他们为狼骑猎人。部落里的长老一边翻着枯黄的古卷一边说,这只狼的叫声靡丽诡谲,它就是传说中的通灵神狼。我是神狼的主人,所以他们跪在地上向我朝拜,甘愿听从我的调遣。

夜深人静时,我独自带着通灵狼去了帝国神庙凝星台。流弊在我临走的时候问我,哥,你为什么等到夜深时才去?

我回答他,因为白天人很多,好人和坏人难以区分。

街道两旁跳跃着银色月光,犹如案件侦破前的一丝光明,夜显得并不黑。我和通灵狼走在很宽的大路上,对大街周遭的一切和通灵狼的反应我留意有加,自己的脚步声落落奔向大街的尽头。

不知不觉中,我们来到了神庙凝星台。片片血红血红的枫叶簌簌从我身边滑落,覆满一地。附近除了枫叶,只剩下两只骷鸦一起衔着的溯星魔镜,还有魔镜上的星像图:漫天的流星雨划破夜幕,苍穹被染成血红色,明月被百年不遇的天狗蚕食,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群星隐匿。

我从口袋掏出案发那天在这里拣到的几根苍白色长发,蹲下来接触通灵狼的黑鼻子。通灵狼深深吸口气,然后在凝星台上旁若无事地走动,尾巴悠然摇摆,没有异常反应。难道神狼也分辨不出凶手的味道?

通灵狼一直在平静地摇尾巴,我拍一下它的,通灵狼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凝星台。我紧随其后,发现它朝神庙外走去。

通灵狼出了帝国神庙宏伟庄严的大门,一直朝着前方悠闲地走着,它的尾巴还是诡谲地摇摆,那种样子就像小时侯姐姐刁蛮地用狗尾草在我眼前挑逗地摇晃。我耐心地跟上它,想知道它究竟会把我带到什么地方。

奇怪的事情接连发生,通灵狼正在沿着来的路返回,偶尔伸出血红的舌头。最后通灵狼按原路返回了流王府邸,走进恢宏的大院,它乖乖地躺在依月古树下,尾巴摇摆不停,身上洒满月光,那种平静的样子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目瞪口呆,倾倒在迷津石凳上,瞳仁里落满斑驳的树影。为此,我绞尽脑汁,苦苦思考了一个晚上。考虑的结果使我有种说不出的郁闷。

次日,阳光奔跑在翰墨轩的书架之间,地板染的通红如血。我趴在桌子上,看着枯黄的书册,一脸茫然。弊悄悄地走进来,伫立在我面前,黑色的披风猎猎飞扬在半空,他对我说,哥哥,我早就说了,你不要像个无知的孩子一样指望一只狼会帮你破案。

你怎么知道我仍然对案子手足无措呢?

哥哥在特别郁闷时,总是跑到翰墨轩,把头痴痴埋在书堆,然后开始傻傻地发呆,就像失去自己心爱的女孩一样。就现在看来,能令哥哥郁闷的只有这件事。

又是独自一个人走在喧嚣的大街,突然感觉到自己好寂寞,不想再孤独地吹奏《有怀曲》,倒是想找个知心的人来陪伴,如果真有那样人,这一生我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也不知道转了多少地方,又来到了红尘的异域酒家,想想像是有了感情,我望着招牌“异域酒家”那四个镏金大字怔怔出神,回忆起和苍穹聆汐的那些事。透过窗子看进去,我看到了苍穹聆汐的背影,头发波光粼粼落落飞扬,和她离开时的背影一样漂亮。对面坐着一白发老人,我听到聆汐对那老人说,义父。

周围冷清,几乎没有人,也许是毒女一事的原因,没有人愿意到这里来吃饭了。老板正对着门可罗雀的一幕,眼睛里的忧愁如吹皱的池水徐徐荡开。店小二依然在少有的几桌客人前走动听候吩咐,也许这才是真正的生活。来的人都是些异域人,巫族人很少。也许那些异域人能够在这“异域酒家”找到家的感觉,即使家有危险但那终究是家,所以这酒家还是有生意做的。

我站在窗户旁边听着他们的讲话,一直听到想哭。白发老人,也就是聆汐提到的空谷足音,他略带一种责怪的语气说,聆汐,你为什么要帮那个流觞?你明明知道毒女是我派去的人。

聆汐背对着我,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她说,义父,我不忍心害他。

为什么?

聆汐没有说话,周围很寂静,连店小二的叹息声和角落里大狗的鼾声都听的到。

空谷足音喝下一杯酒接着说,是不是喜欢上他了?你一向可是个冰冷无情的孩子。

聆汐说,不,不……

那是为什么?

聆汐再次沉默。

空谷足音说,你清楚自己的身份,你知道自己来巫帝国的目的,不要辜负了王和整个自然族的期望。整个寒岭帝国都把你当作骄傲。流觞的父亲可是身为巫帝国三大法王之一的流王,位高权重,炙手可热。你对流觞处处留情,对我们的计划可能会造成不可估量的破坏。他知道的事情太多,至少祭圣节你去神庙的事情他就知道。如果传到巫帝国皇家耳中,你知道后果怎样吗?所以他的存在是一大威胁,义父不得不对他下毒手,这都是为了大局,绝对没有私人恩怨,你即使对他有了感情也不可能有结果,你们早晚会针锋相对,因为你们处于两个早晚会敌对的大帝国中,长痛不如短痛。

聆汐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不过义父您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必须答应!

你说吧,只要不违背大自然法典我都会答应你。

聆汐说,无论发生什么,请义父您都不要再对流觞下毒手,如果您不答应我,那就别怪汐不听您的话。如果您再对他有什么企图,那干脆把我杀了算了。

空谷足音目瞪口呆,额头上的皱纹犹如揪起的布毯。他沉思很久才说,好吧,义父答应你。不过你要注意分寸,不要过多的和他交往,这对双方都不好,甚至会给对方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义父真担心你抗不过感情这一关。真的,好担心。

聆汐说,我会把握分寸的,相信义父您说到一定会做到,让汐敬义父一杯,表示感谢。

空谷足音端起酒杯说,没想到你会为了一个异族男子来感谢义父,呵呵,以前你可是很少感谢义父的。来,孩子,干杯!

无数阵干杯声跳跃在墙角,回音不断如天籁一般。听了他们的对话,我心里喜悦而矛盾,还带着几许疼痛。我想,她为什么这么在乎我的安危?

空谷足音轰轰烈烈的笑声如解冻的春风,温暖了这冷清的酒家,不知不觉中酒家的客人也多起来,店小二又开始忙碌着,大狗打个哈欠摇摇尾巴,一切如常。

我在想很多东西,包括对过去的回忆和对将来的憧憬,谁也无法真实预料未来的事情,想着想着,突然听到空谷足音对店小二说,结帐,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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