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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剑斩桃花(45)
作者:隔江人在 阅读记录
不恨死她都算是好的了。
她自知没趣,也不去抢。若是往日,她看见烧鸡都是不屑一顾的。而现在,烧鸡在她眼里,是可求不可得的美食。
忽然,一个大鸡腿落到她碗里来。
她抬头看去,是林沉玉。
“吃吧。”
鸡腿是顾盼生夹的,他们一人抢了两个,都给了林沉玉。
鸡有些冷了,林沉玉闻着味有些发腥,不怎么想吃了。
她又还给了顾盼生一个,又看见叶蓁蓁扒拉着碗,焉头焉脑的看着烧鸡,眼巴巴的好不可怜。最后一个鸡腿,她就给了叶蓁蓁。
“谢谢……”
她红着脸道谢,想起来自己之前交给林沉玉的炙肉,她忽觉得羞愧难当,低下了头。泪滴到了碗里面。
“师父师妹吃。”牧归也抢来了一点鸡架,放在他们面前。
*
饱餐一顿,大家都有了力气。
到了晚间写菜单的时间,大家都目光炯炯的盯着林沉玉,林沉玉认命似的叹口气,一一在自己的纸上写下大家想吃的东西。
“我们就不自取其辱了,不然明儿谁知道会不会给我们棺材呢!就麻烦侯爷帮我们写了!”
林沉玉一个个写了:
“米饭三盆,面条一盆。辣椒炒的油爆肉三份;蒜香排骨四份;葱蒜鸡五只,多来几盘冷切的荤菜,另要鱼丸汤一小缸。蔬果不拘,来五盘就行。”
她又自己加了一句:
“糕点,要京城八芳斋的海棠酥,新鲜做出来的。”
林沉玉蹙着眉,特意把八芳斋几个字圈了起来。她刻意为难了那人。刁钻了些,糕点要的是,京城八芳斋特有的点心。
她不信,那人能给她送过来。
第32章
京城食客都知道, 糕点有京城三绝。
香绝,味绝,酥绝。香绝指的是宫廷御制的水晶桂花糕, 晶莹剔透仿佛水晶, 里面朵朵桂花饱满如生,浇了百花蜜,风吹十里,皆问此香。味绝指的是玉兔糕,咬开酥皮流出乳酪, 滑润浓郁,唇齿留香。
这酥绝, 就单指八芳斋的海棠酥了。
形如海棠, 花瓣层层堆砌, 色微红,中心一点最艳, 酥皮层层薄如蝉翼,脆不禁抿,入口酥脆, 转瞬即化。
这东西出了京城是没有的,就算在京城, 也需要刚刚出炉时品尝最佳。
否则失了酥脆,风味就大打折扣。
林沉玉幼时就极爱这酥点, 每次去京城都央着爹娘买, 爹娘一买就是买几大包,她趴在爹的肩膀上, 双手抱着个海棠酥,慢慢啃, 一边看京城的风光。
哥哥拎着八芳斋的油纸袋子,背上背着林沉玉买的花灯,见她啃没了,就又给她递一个。啃回家的时候,爹的后背上全是细细黄黄的酥碎,全是她啃海棠酥的时候,掉落在衣裳上的。
母亲就用鸡毛掸子,帮父亲把碎屑给掸落。
也许是海棠酥里总有一家团聚的记忆,后来渐渐大了,她还是极爱那口感,一个人路过京城,必要买来吃。
今年她还没吃到过,心心念念的,一直以来颇有些想。
不过,她现在不想了。
因为她面前摆着一盏青花瓷高足盘,里面摆着一朵朵绽放的海棠酥,酥脆香甜,新鲜出炉还带着热气,和记忆里的味道和形状一模一样。
底部有油纸,印着三个娟秀的字:
八芳斋。
*
八芳斋远在京城,离这里十万八千里。
林沉玉彻底愣住了。
叶蓁蓁埋头干饭的空档里,抬头看了看林沉玉,觉得很奇怪。
今天的饭丰盛的很,每个菜式和做法,都跟林沉玉所写的分毫不差。米饭面条不说,香喷喷的油爆肉和蒜香排骨这些家常饭菜,都是比她门派里烧的有滋味的多。
她连吃了两碗饭,又喝了一碗汤,撑的肚子圆鼓鼓的。
怎么侯爷一言不发,碗里面条都干了,还不下筷?
叶蓁蓁一吃饱了,又好了伤疤忘了疼,开始折腾人,她拿筷子末端戳林沉玉:
“赶紧吃哇!这种细面条会下崽生娃的!”
对于她来说,最害怕的就是面条在碗里满满变多,小时候吃饭慢,看见细面就能吓哭。边哭边吃,越来越多,压根赶不上面条生娃的速度。
林沉玉反应过来,愣了愣。
叶维桢瞪了叶蓁蓁一样,拿筷子末尾打了打她手背,示意她不得无礼。
叶蓁蓁叫痛,委委屈屈的回去自己位置了。她知道错了嘛,她想好好和侯爷说说话都不行嘛。
林沉玉依然是若有所思。
*
她吃了饭,就开始在船上捣鼓起来。
已经是第六天头上了,他们仍然在海上漂流。她相信一个人能藏在船上,却不相信他能带着八芳斋的东西,藏在船上。
艉楼上架着千里眼,林沉玉不会开船,但是摆弄千里眼还是会的,她眯着眼,左右调整着细长的筒身,在海面上细细的看。
今天没什么太阳了,天上一片阴翳,空气里带着水汽,吹到人身上,有些发闷。
海面上倒还算风平浪静,但依旧是茫茫一片,看不见边界。
她看了好久,除了海波海浪,其余的什么都看不到。
偶尔有海鸥掠过,发出咕咕嗷嗷的叫声,高亢而尖细,令人不安,掠过海面带起一段白青色波澜,又泼回深不可测的海面里。
她不相信,没有人跟着她们。可海面上,平静无波,看不见一丝的踪迹。
海上没有,船上没有,人到底在哪里呢?
顾盼生眨眨眼,和林沉玉对视一眼,林沉玉也眨眨眼,忽然笑了,她说:“你知道苗疆的子母船么?”
《苗疆闻见录》中记载过一种船,叫双边舟艇,又叫子母船,她没有去过苗疆,却在书里见过这种船的构造。
一母二子,母船两翼生小艇,合抱共生。
可那种模样,不是很容易被人发现吗?
林沉玉陷入沉思。
顾盼生愣住了:“如果船底下出了问题,要不要放我下去看看?”
林沉玉摇摇头:“不用,下去了暗里就是别人的地方,这上面明里才是我们的地方,今天晚上开始,来船顶练武。”
“是人是鬼,得把他骗到我们的地盘上来杀!”
*
大家都睡下了。
月当空,今夜的月却不怎么明。
海上的月看起来离人格外的近,月边飘着柔和似絮,浓淡如墨的浮云,俗话道过眼云烟,那浮云确实走的飞快,刚映入明镜里,又飘出玉盘外,或散或聚,互相簇拥着飞走了。
顾盼生把那短刀藏在袖子里面,于夜深人静时,一个人悄悄的离了房间。
他独自在楼顶上,练起来了林沉玉新教的剑法。
顾盼生站在船顶,不知道练了多久,打了个寒战,露水打湿了他的裙摆,好在林沉玉给他做的袄子都是好丝棉,穿着即使在夜里,也不会寒冷。
他捏紧手心小刀,呵了呵僵硬的手。
起风了。
顾盼生一双凤眸一霎时凌厉起来,虽然他武功不高强,可他的感觉却在深宫生活,勾心斗角里锻炼的炉火纯青。他对于危机极为敏锐,后背一阵战栗,他知道是身体在提醒他。
他僵住不动,等到某个瞬间,猛的把身子蹲了下去。
果然一柄宝剑朝他刚才胸口的位置直刺了过来,峥然作响,入木三分,直扎进了栏杆中。
来人似乎没有想到顾盼生如此灵敏,刚想继续动作时,腿根一疼,竟然是顾盼生朝他腿处刺了一刀。
顾盼生后背已然是冷汗淋漓,他一把拔下他刚刚手里的剑来,握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