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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爷为何这样+番外(9)
作者:糖多令 阅读记录
“你既然知道,就少在心里骂七爷。”谢必安没搭把手帮阿箩提东西,她的力气不小,精力无限,除了鬼魂提不动,其它东西都能提得动。
阿箩在想鬼差说的话,她想问七爷,又怕嘴笨问错话,就拐弯抹角,问:“七爷,您说阿箩投胎佳期将到,那阿箩还要去阎王哪儿诉冤诉苦吗?阿箩什么也不记得了,怎么诉呢?”
“七爷给你开后门,直接投胎。”谢必安回的很干脆,“但你若想知道,七爷就直搭直告诉你。”
阿箩是前朝公主,她生在乱世里。
乱世的朝政蹇塞,四方夹攻,北芒垒垒,于她而言,出生即是一场悲剧,谢必安每每去宫里都能遇见她。
无常出现的地方没有什么好事儿发生,他们当着她的面,将她的娘娘、兄长、姐姐的魂都勾走了。
其实阿箩三岁那年死了一回,和姜灵秀死的年龄相同。
但她的魂比姜灵秀的调皮多了,十分棘手,魂出了肉体以后竟然从他眼皮底下溜走了。
她熟悉宫殿,一会儿往西,一会儿往东,上跑下跳,或是躲到窄窄别别的炉里,或是钻进池塘里,一团魂弄的浑身伤痕又懒懒散散,看得两只无常眼碜,也耍的两只无常团团转,满脸是汗,倒了架。
谢必安初次觉得,这勾魂之责难胜任愉快,范无咎寻魂寻到怒火攻心,扬言若他抓到了阿箩,要把她绑起来,找擂家汉来打上十拳。
阿箩边跑,还边喊:“怪东西滚开,不许碰本公主。”喊还不够,还要捡起地上的石子木枝往后砸。
魂魄的庚齿小,易受损,故而不能使用哭丧棒锤之,不能用勾魂锁锁之。他和范无咎分头寻找,丁一卯二,寻了一昼一夜才把这只魂引回来。
阿箩跑累了,躲累了,肚子又饿,蔫蔫地躲在门缝里吸西北风,谢必安就拿了一块桂花糕把她引了过来。
阿箩快一步慢一步,试探似地靠近,离着三步之远,她一趁手就夺了桂花糕,连头搭脑吃进嘴里。
谢必安快马溜撒,将她倒背剪抓住了:“跑,小鬼你接着跑。”
被抓住的时候阿箩嘴里还鼓鼓的,嚼着桂花糕,骂人的时候糕屑喷了谢必安一脸:“怪东西,放开本公主!”
“什么怪东西,叫七爷。”一口一句怪东西,谢必安两只耳朵听了不舒服。
“怪东西,戴长帽,拿棒子的怪东西,抓本公主,是要做什么勾勾搭搭的事儿。”阿箩柳眉踢竖,手挥脚踢,欲从谢必安手臂里挣扎出来。
“叫七爷。”
“怪东西,横死眼。”
第10章 【在宫殿】蓝本语子
抓住了阿箩,谢必安心里小有成就,亲自看她走上黄泉路,她坐窝儿不知自己已死了,把鬼差当宫里的奴才,在哪儿梗着一截红红的脖子喊:“狗奴才,放开本公主。”
魂进黄泉路,谢必安以为不会再出什么岔子了,但黄泉路还没走过一半,阿箩陡地飞起一脚,把押送她的鬼差狠狠一踹,踹倒在地,然后掇转脚步跑了,跑出黄泉路,跑出土地庙,魂归肉体。
简单点说就是还魂了,小姑娘求生欲还挺强。
阿箩当初问谢必安姜灵秀小姑娘可否能还魂,谢必安不是不回答,而是答不上来,她都还魂了,或许姜灵秀也会还魂。
正如他所想,姜灵秀确实还了魂,肉体虽已执薪,还魂后却不夺舍,而是借藕重生,更名为姜豆娥,仍然是姜员外之女。
上面的事情阿箩不会记得,出了黄泉路那刻,前先发生的事儿皆忘的一干二净,她在纠结,皱着眉头问:“那七爷觉得阿箩要不要知道呢?”
“没必要。”谢必安第一次在阿箩面前叹气,“七爷觉得阿箩就这般挺好。”
“七爷这般说的话,那阿箩就不要知道了。”阿箩眉头一平,边飘边翻动包裹,翻出那方织锦香帕,包在里头的玉佩还在,没有一丁点破损。
阿箩追上谢必安,遮他前方的路:“七爷,您的哭丧棒拿出来一下。”
“为何?欠打了?”谢必安待搭不理地绕过阿箩继续走。
他腿长,走起路和踩滑轮似的,抹眼就到了几尺之外,阿箩撇撇嘴,说:“那七爷把一只手伸出来。”
谢必安迟疑了一会,袖下的手才有动作:“到底是干什么?”说完,手心里多了一件东西,拢眼一看,是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
交出了玉佩,阿箩心情倏尔变得很美,道:“送给七爷,其实阿箩吵着来拿东西,是为了给七爷拿礼物。”
托在掌心里的玉佩慢慢发热,谢必安的指尖似凝了冰,指骨受冻而不能屈伸,他蜷起五指的时候,指上的关节发出脆响。
“拿七爷的钱,给七爷买礼物?”谢必安袖好玉佩,扫搭阿箩一眼,笑说,“就这般,你还觉得十分骄傲了?”
阿箩佯装耳聋,将小包裹装进大包裹里,一齐背在肩上,然后“嗖”地一下飘到十里之外。
低低弯着腰儿又肩负包裹,从背后看,阿箩像一位虚心的偷儿,谢必安不急着去追,提高了声音,说:“阿箩,你可是忘了一件事情,你家七爷的生辰,将到。”
阿箩的心咯噔漏跳了几拍,七爷的生辰就在中元日之后,她忘了,全然忘了,怕谢必安追究,她赶快捂着耳朵,自然地哼出一首曲子:
几瓣桂花掉落,贪眠阿箩醒咯。
揉揉眼,揉揉眼,春日将来咯。
轻风冉冉桂树动,花香透,且吹愁。
雀鸟凝枝头,翻只蚂蚱逗,春泥袖里收,阿箩不知愁。
远方山色秀,原还颠倒在梦中,匆匆来,匆匆去,咿咿呀呀哟。
这曲子熟耳,谢必安回想了一忽儿,记起是阿箩生前唱的一首曲子。
瞧她虚心的样儿,和小时候那泼辣的性子截然不同,谢必安看笑了,扫开喉咙,偷偷哼几声学准她的调子,也唱:
春日到,桂花笑,豆绿蚂蚱翻翻跳。
阿箩阿箩慢慢飘,氽魂的油锅已备好。
那唱着歌儿的阿箩一听,“哇”的一声嚎啕大哭,弃包裹,折回来抱住谢必安的腿求饶:
阿箩吵,阿箩笨,不记七爷千秋是该氽。
但请七爷怜阿箩弱,两双贵手高高抬,莫让阿箩进油锅。
阿箩谨记七爷好,往后愿做牛马跑。
七爷好,七爷行行好。
阿箩一把鼻涕一把泪抹在谢必安腿上,脸上残妆添泪痕,好凄凉。谢必安怎么都拔不出自己的腿,只能一拐一拐,拖着一只阿飘回府。
巡街的鬼差见前边一团高高的白影,正拖着一团欲散不散,小毛球似的白影,两团白影皆朦胧,他们看不清,挑起竹灯笼近前一照,照出一张冷峻的脸。
灯笼里的黄光耀到谢必安的眼睛里,谢必安的眼睛里闪出了绿光,鬼差吓得纷纷委地行礼:“七爷安好。”
“七爷很好,大家走吧。”阿箩代谢必安回了话。
阿箩是七爷的近婢,谢必安在时鬼差也怯她三分,于是连滚带爬,提着灯笼跑了。
谢必安沉住气,敲阿箩的头,说:“你不觉得丢脸吗?快起来。”
“回七爷,阿箩不觉得。”阿箩两目止不住流泪,都要进油锅了,丢一次脸算什么痛痒。
瞧她平日心里挺玲珑剔透的,遇到事关生死之死,手脚也会乱成一团线似的,理乱,不理自乱,谢必安不想把话说的太宽,于是半是威胁半是慰藉道:“起来,自己飘回去,就不进油锅。”
“好嘞。”阿箩的眼泪说收就收,丢下谢必安一人飘走。
回到谢府,阿箩一溜烟飘回自个儿屋里。
过了一会,谢必安也回来,阿箩锁上门,熄了明亮的油灯,仍旧害怕谢必安找茬,丢下手头的事儿,直接钻到窝里蒙头睡。
吃了七七四九颗定魂丸与定魄丸后,她的魂魄是定住了,但还得继续吃七七四九颗定魂丸与定魄丸善后。既已睡到床上,阿箩便懒动,想着偷懒一日不吃应该没什么大碍,只是躺了一会儿后,黑暗中一缕魂接着一缕魄,正往梁上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