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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阙门下(8)
作者:珏白玉 阅读记录
醉仙楼里,坐满了宾客,楼下说书人说得起兴,客也听得高兴,小厮跑上跑下地端茶倒水。
二楼的阁楼朝内开,一扇百鸟朝凤的屏风隔开廊间,内里茶水香萦绕。
“欸,没想到你们还真出来了,年关将近,我以为你们日日在家苦读,争取开春科考能排个好名次呢?”
一男子身着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腰束有青蓝祥云纹的腰带,黑发束起,打趣地开口。
坐在对面的男子不以为然,显然对这话题不感兴趣,却还是接话:“陛下去年设科举废察举,我们这些人哪里比得上寒窗苦读的寒门学子,不像你家有爵位,就算未能谋个一官半职,起码也能得个荫官。”
这两人便是定远侯家嫡子白言敬和通判家嫡子郑贤。
白言敬无奈发声:“陛下此举实在是不妥,相当于和大周的功勋贵族对着干,咋们也没啥法子,只能硬着头皮去考了,若是不中,便熬个几年苦读一番,总会有中榜的那天。”
“不过话说回来白兄,你家虽有爵位,你为定远侯嫡子日后必当是要承爵的,可若无功名在身终归是吃家里老本,日后发展怕是不如你家二弟!”
“我家二弟是个从武的好料子,当年在长宁军中历练了一番,倒是练出了真本事,年纪轻轻便是从四品建威将军,也算是给定远侯府争光了。”
郑贤存了些心思,开玩笑地说出口,白言敬倒是不在意,定远侯府本就只有二子,兄弟齐心才能更好地为朝廷服务。
郑贤品了口茶,转头望向一旁坐着脸色沉沉,一言不发的人。
“欸,何兄,你怎么不出声了,话说回来,你家十日前入贼是什么情况,你家女眷无事吧,这采花贼可不---”
余光瞥见白言敬冲他轻摇头,使了下眼色,他便也及时打住了话题。
那人一身靛蓝色的长袍,领口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古朴沉郁,此人名唤何其山,乃是英国公府嫡次子。
他抿了口茶,带着不满和轻蔑,一字一句开口:
“此事休得再提了,这本是我英国公府的私事,旁人最好是不要过问,二来你一个区区通判家的子弟,还轮不到你来管不到我英国公府的事!”
这几日走到那里都要被嘴碎的人过问一句,英国公府府内进了采花贼的事怕是整个金陵城的人都已知晓,近日府内女眷个个要死要活,实在是让他万般头疼。
好不容易出来散心,还要被人戏言,便也是不顾世家子弟的礼仪,出口回怼了人。
郑贤不乐意了,“何兄,你此话真就是误会我了,我这是出于关心,英国公府可是一等勋爵之家,要是出了什么事那怎么得了!”
话里终归是带着阴阳怪气和幸灾乐祸,白言敬赶紧给他俩添茶,出声缓和气氛:
“来来来,吃酒,吃酒!”
“何兄家里无事便好!”白言敬赶忙岔开话题,“话说回来,永平郡主回京有几日了,不知两位府邸的女眷可有见过郡主本人?”
第6章 世家
◎改制科举,甚是不满◎
“未曾呢,听说这几日各府女眷陆续有帖子送到长宁王府,被宋世子给拒了,说是永平郡主回京后感染风寒未痊愈,还需在府休养几日,长宁王府的人都不是好相处的,你看宋世子从来不与我们进行过多交际,京城里的人想与长宁府走近些都不行。"
何其山轻嗤一声,“你懂什么,宋家那是自恃清高,长宁王府手中握有北境的兵权,又是陛下跟前的红人,自然不把满朝勋贵都放在眼里。”
此话一出,白言敬有些慌了,茶可以乱喝,话可不能乱说,赶忙出口打住:
“何兄,请慎言,天子脚下,到处都是眼线耳目,指不定被哪一个坏心眼的人听去,传到陛下耳根子里,或是去参你英国公府一本,可就没好果子吃了。”
何其山轻抿口茶,毫无顾虑道:“宋家终归是异性王,就算深受天子赏识又如何,一朝天子一朝臣,指不定哪天行差踏错,便失了陛下恩宠!”
“何况现在长宁王府仅靠宋宁一介女流之辈在顶着,当年开国时期太宗为了令大周北部树立一道坚固的屏障,才破格立下祖制令长宁王府女眷也有统领长宁军一职,可终归是女子,支撑得了长宁府一时,支撑不了长久的。”
白言敬却有不同的看法,“何兄此话不妥,宋家历代郡主安平郡主,嘉平郡主都是我大周历代有名的女将,历代守卫青州,为建设北境三州之地做出了莫大的贡献,永平郡主自是能成为像先祖那般令人敬仰的女性。”
郑贤好笑地看着眼前两人,各自有一套自己的说辞,忙着给两位爷添茶,过过嘴皮子就罢了,定远侯府和英国公府都是惹不起的,朝白言敬道:
“他呀,那是去年秋季恩科没上榜,如今是看谁都不顺眼,你就莫要想着今日能和他论个高下。”
白言敬也及时止住话,良久后,忽是想到什么,疑惑地发问:“话说回来,今日你不是去邀了谢灼,怎不见他人?”
郑贤脸色瞬间变得有些沉,望向何其山,一副想说却有顾虑的样子。
“你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吗?”
郑贤压低声音,使了下眼色,缓缓道:“你是不是糊涂了,你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了?”
“对对对,想起来了,今日是----”
“来来来,何兄,我敬你,就当是我妄议英国公府给你赔个不是。”郑贤赶忙趁白言敬的话没完整说出口转移话题。
英国公府和谢国公府合不来是京城里人尽皆知的事了,在何其山面前提谢国公府等于是自找没趣,何况当年的事在这外面可不能乱议。
醉仙楼二楼的阁楼并不大,隔音也是不大行的,隔着一扇屏风,宋宁将三人对话听了个大概。
“小姐,那人如此编排我长宁王府,实在是太可恶了!”
宋宁倒是一副见惯不惯的样子,自顾自地品茶,“人言自畏,就算堵住他们的嘴,也堵不住天下人的嘴,他们爱耍嘴皮子就让他们耍去,不会伤到我半分,何况兄长这些年本就不与京城这些勋贵交际过多,风评不好也是正常!”
“不过我倒是见他们对上头改制科举的态度挺不满,也不知那位改革科举会动了京城多少王公的利益,可真是一刀切的险棋。”
这一年来,她虽远在青州,但也是有所耳闻,陛下大刀阔斧地改革选拔人才的制度,说是要汇聚天下英才用之,但这群王公贵族之子弟从小接受的便与寒门弟子不同,如果朝廷取士纯靠笔墨,那两年后的朝堂臣都将出自寒门了,步子迈的太大了,风险就越高。
醉仙楼一楼,说书人讲到了大周开国皇帝是如何攻灭三国,统一南境的高潮之处。
“好!”
“甚是精彩!"
楼下阵阵掌声传来,宋宁对这故事感到很好奇,为防止有人认出,蒙上一层白色面纱,走出二楼阁楼,在一楼找了个空位听了起来,之前听祖父讲过大周建国历史,也算是熟悉。
这说书人经过加工润色,加了不少八卦故事进去,蛮有趣味。
不一会后,说书人讲完了上一场,准备休息准备下场。
宋宁打算起身,却闻到一股子酒味,来人神智有点不清楚,手里还拿着一壶已开封的酒,脸颊红晕,当真是醉了。
嘴里迷糊着话,不怀好意地走到宋宁桌前,玩味地开口:
“诶哟,这是哪家的姑娘怎么独自一人在这喝闷酒啊,不如和我一起,如何?”
小桃护在宋宁身前,不屑地打量着这人,只见他酒味熏人,轻嗤一声:“你又是哪家的登徒子,休得无礼!”
“小爷我乃是顾家的人,你又是谁?”
宋宁咚地一声重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沉沉道:“顾家?哪门子的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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