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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阙门下(7)

作者:珏白玉 阅读记录


碍于祖父的面子,不好多说。

翌日清晨,天空显现鱼肚白,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轻纱,夜里下了小雪,雪后初晴,云层褪尽,屋檐上结了冰被融化了些,点缀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在晨光下显得干净无暇。

凌霄殿后亭

哗啦一声巨响,一棵梅花树轰然倒塌,血色红梅,铺满雪后洁白的大地。

剑气回荡,划破长空。

“戍鼓断人行,边秋一雁声。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有弟皆分散,无家问死生。寄书长不达,况乃未休兵。”

“好诗!”

“真是好诗!”

嗖地一声,长剑迎着寒风刺入梅花树桩,把那树桩生生劈开一半,桩上的年轮清晰可见。

低头,元赫眉头轻皱,大手不知何时竟被那剑端划破,轻微出血,点点血迹滴入到雪里面,与地上的红梅融为一体。

“诶哟陛下,是否要传太医看下?”

接过王右递上来的手帕擦了下,元赫不以为然道:“小伤,无大碍,北宣卫的人来了么?”

“奴才正要禀报陛下,北青大人已在外等候多时!”

今日的陛下一身黑色便装,特意低调装扮了一番,大步向亭外走去,王右急忙从亭子里拿起大氅递过去,元赫接过,沉声吩咐:

“朕今日出宫一事绝不可向外人说起,太皇太后和洛王如果有来凌霄殿,就说朕近日偶感风寒,不便面见,推了就行。”

“诺! 老奴明白!”

殿外

来人也是一身黑衣,乃是北卫司的副统领,北青。

“臣参见陛下!”

“走吧!”

迎着晨光,几匹快马驶出宫门,溅起的雪花飘飞,落在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之上。

作者有话说:

诗句是引用杜甫的月夜忆舍弟

第5章 哭泣

◎当年所为,悔恨不已◎

十二月,大寒时节,凌冽的寒风席卷着苍茫大地,一望无际的山野更是人迹罕至,北方刮来的寒风呼啸而过,苍穹之上一只雄鹰飞过,发出阵阵尖锐的鸣叫。

距离金陵城两里路的清云山上

宋宁今日里面身穿一件黑色男性长袍,外披了一件纯白的羽纱面鹤氅,脑后一根玉兰簪子,脸颊上沾有点点雪渍,刚上山时候被雪下埋着的老树枝拌了脚,摔得膝盖发疼。

手中是她细细选过的一束白色的刺玫花,娇嫩雅丽,是记忆中的人喜欢的模样。

“阿宁,我从未去过北塞边境,听说那里有大片草原,牧羊成群,生活在那的人都非常淳朴善良,不似金陵城这些人个个勾心斗角,若有机会,你带我去趟北塞可好。”

“阿宁,三年未见,你的马术是越发精湛了,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再次与你一决高下。“

宋宁跪在一块无字碑前,哽咽着道:

“清和,对不住,五年了,今日第一次来看你,对不起。”

“今日是你的生辰,你小时候总对我说你最喜欢刺玫花,因为是百花之王,我带了一束,放到这里与你相伴,不知你可喜欢?”

宋宁很想得到真切的一句回应,却是不可能的事。

全大周的百姓都以为大周嫡长公主按制葬在了皇家墓园,却不知皇家陵园里墓下只是一副空荡的棺木,真正的人被安葬在了这清云山最高处,无字碑面朝北方,站在旁边,能把整个皇家牧场的大片开阔的草原都纳入眼底。

大抵是金銮殿上那人所为,为她选了个好地方。

大周的嫡公主元清和,泰安帝的掌上明珠,当今陛下的同父同母的胞妹,年方十五,薨逝。天家对外只说是因为感染了急性风寒,来不及医治而亡。

真正的真相只有少数人才知晓。

当年她自大越归来不足半年,便接到兄长的信,想让她去青州历练几年,想着大越和大周自荆南议和后边境已有三年未曾有战事了,正逢清河及笄想去看看北塞风光,便带着她一起去了。

可谁知大越突发急兵攻城,速度之快根本来不及把她送回金陵城,北府二州沦陷之后,她被迫退守青州城,她和清河自幼在闺中交好,围困交接之时,她便当了那传信之人,突围传信让谢国公来救难,普通士兵拿着她长宁王府的传信件她不放心,清河的马术是陛下亲自传授的,她宋宁信得过,便让她当了那传信之人。

五天五夜不眠不休路上被瘟疫感染,信传到了,青州之困解决了,谢国公带了西部的三万人马合长宁王府之力保北境三州不失,但大周的嫡公主却没了。

病榻之上,弥留之际,她给她带了一句话:大周的江山,必当一州不失,清和今日去了方才心安。

可最终还是失了东部的凉州和庆州之地,是她宋宁无用极了。

声声泣血,泪流满面,“和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当年千不该万不该把你带到北境去,如果不是我把你带到北境去,今日你怕是早已嫁得良人,儿女双全了。”

寒风吹得人耳根子生疼,高山之上,风吹起地上的白雪,使天地融成了白色的一体。

不远处的一颗树下,来人一身黑色的大氅,腰间玉白色的长笛显得很瞩目。

大氅下的人眼眶微红,双拳紧握,手上的青筋突起,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远处女子的哭声虽小却十分清晰,三句对不住,入耳便是如刀子般锥心刺骨。

旁人见面前人情绪有些波动,似是猜到些,压低声音小心地询问道:

“主子,您要不要上前去看看,郡主她,怕是情绪不对!”

北青乃是自幼跟在元赫身边的人,大越为质那三年跟着宋宁和元赫一起,自是知根知底的。

大氅下的人未吱声,良久,叹了口气,不忍又克制出声:“这世界上活着的人总归是比去了的人痛苦的,太多无奈了,这时上去又有何用,此事还得她自己能想开些好,相信以她的聪慧终有一日能打开心结。”

宋宁细细地拿出手帕清理了无字碑上的雪渍,又仔细扫除了碑前的细雪,要离开前,她望向远处的北方的苍穹,又看向眼前的无字碑,下了莫大的决心,缓声道:

“和儿你放心,大周的江山,必当一州不失!”

这是清和临终最大的心愿,也是她宋宁毕生所求。

大氅下的人目送她离去,眼底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片刻后敛了神色,向身后挥手,沉声道:

“走吧!”

宋宁出门很早,小桃知她去干了何事却不多问,解了衣,之后点上安神香,沉沉睡去。

估摸着两个钟头后,宋宁醒来,坐在妆台前,古色的铜镜映出一双哭过的眼睛,透亮清澈,眉目清绝,朱唇微抿,阳光透过窗台,照映得脸颊上似是染了一层薄薄的霜。

见她兴致不高,小桃劝道:

“小姐,听说今日醉仙楼开业,可热闹了,小姐五年没在金陵城呆过了,对这京中的风土人情知之甚少,今日醉仙楼京中许多世家公子大概都会回去光顾,小姐不妨出去走走看看?”

宋宁微微心动,她不是那般任由自己低沉的人,再纠结于往日也于事无补,寻个由头出去走走也是好。

“醉仙楼?此前怎从未听说过?”心头来了几分好奇。

“小姐有所不知,这醉仙楼之前本是京城官人藏花问柳之地,后来不知怎的,查出一些不可说的东西,便被官家封了,一年之后重新改建,说是背后有江南富商靠着,更名醉仙楼重新开业了,今日必定好生热闹。”

“原来如此!”

前几日宋时安和宋渊被天子叫去京郊外训练新兵,近日并不在京城,所以宋宁行动比较随意,挑了件黑色的男款便服,头发也按照男子的玉冠束起,身旁的小桃也是如此装扮,便悄悄地出门了。

雪停后的金陵城,积云散尽,街道两旁店肆林立,商铺招牌旗帜飞扬,川流不息的行人和车马,商贩传来的吆喝声极具穿透力,茶棚烟雾纷飞,浓浓烟火气,一派富庶繁荣之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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