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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喝口热茶,缓缓。”顾兰时在旁边说道,眉眼中全是笑意。
“嗯。”裴厌仔细搓着手,抬头看向身旁的人,开口道:“有三只体弱的,吃奶这一个来月得多照看,要是被抢了奶,就得换换。”
“行,我知道。”顾兰时点点头,裴厌要出去打草干活,他近来还是不串门子了,留在家里照看母猪和猪仔。
他们家母猪有六对奶头,正好能喂养十二只猪仔,再多还得人帮忙轮换吃奶。
母猪前面的奶头一般来说奶水更足更好,身强力壮的猪仔力气大,能挤过别的猪仔去争抢,想要猪仔都成活,就得帮弱点的猪仔吃几口前面的奶。
*
饭后,裴厌从堂屋角提起竹筐,筐里是他昨天上山挖的猪婆奶,上面是茎叶,底下是根,茎秆叶子直接喂猪,根洗洗土,煮水拌糠以及碎菜叶草叶。
这东西对老母猪好,尤其下了仔后,他昨天想着先备下,今天就派上了用场。
刘大鹅已经在灶房添柴烧水,不止要烫猪食,隔几天也要给鸡鸭煮些草药水拌食,两口大铁锅正好。
后院。
顾兰时站在猪圈外,老母猪依旧躺着,见他过来,哼哼哼叫了几声。
十二只猪仔都趴在母猪肥肚子上,大半都吃饱睡着了,有两只还含着,半吃半睡。
见没有压到猪仔,顾兰时放了心,转身见毛驴站在木槽前看他,温顺的眼睛眨了两下。
他笑笑,到前院提了一筐鲜草来,给毛驴倒在木槽里让吃,见水槽水不多了,又从前头提了半桶净水倒进去。
母猪下了仔,一件大事落定。
东边山壁下的两个猪圈已经垒好,也不着急就把猪仔挪出去,后院还有三个空猪圈,起码两个月内,这三个猪圈足够。
顾兰时因有了身孕,家里的重活粗活不干了,但裴厌那么忙,洗衣做饭多半还是他的,说闲也没那么闲,他近来越发感到困倦,因此不大去村里串门子。
再说了,别人家也忙呢,像他爹娘,他有时想回去转转,都不一定能碰上,偶尔去了院门还锁着。
只有方红花这样不用帮家里干活的老人才有些闲工夫。
下猪仔第二天,方红花没事做,大孙子媳妇在家呢,不用她看门,她就上后山来转,一听下了十二个猪仔,喜得什么似的,在猪圈外看了好一会儿。
没过几天,村里人便都知道十二只猪仔的事了,顾兰时在家门口附近的野地里挖野菜,正好碰到李梅娘方小枝带着李保儿,连他俩都知道了,还问了他几句。
李保儿年纪小,因过年买肉的缘故,对他家养的猪很好奇,见状,顾兰时笑着,干脆领他进去看。
春衫薄,方小枝是过来人,看出顾兰时有了身孕,因不知道几个月,她没多嘴询问,同时心里想起自己儿子李梅,也成亲一年了,还没动静。
她暗自在心里琢磨,回头还是催催,她家姑爷比裴厌还大一两岁,好容易成了亲,一鼓作气再把孩子生了,最好是个儿子,以后日子也好过。
送方小枝和李保儿出门后,顾兰时才回去择野菜。
他怀有身孕的事没有张扬,如今只自己家里人知道,偶尔在路上碰见村里的婶子阿嬷,会瞅他肚子两眼,有心热的长辈,还会关切问他两句。
寻常人家过日子,其实也没什么仇怨。
*
春日短暂,一进四月,渐渐有了初夏的模样。
忙碌依旧不减,菜地里的菜慢慢开始出了,长得最快的春菜很便宜,新兴起的小菜价格好点,但种的少,顾兰时又爱吃,裴厌就没怎么卖这个。
春蒿和韭菜起来了,这两样都是割茬的,春扁豆也能摘了,去年种的大蒜已经可以抽蒜菜,菜瓜样数渐渐变多,不再单调。
刘大鹅不再等太阳出来才赶路,只要天气晴朗,他凌晨就出门,过来和裴厌一起割菜摘菜,想赶镇上的早集去卖菜,就得早早从家里走。
等裴厌赶车去卖菜以后,田里有活的话他直接去田里,不怎么在后山待,要是田里的草拔过一遍,也不用浇水上肥,他就背着竹筐到处打草,直到裴厌从镇上回来,才会跟着进门在院里歇一歇,喝点茶水吃几块糕点或馒头包子垫垫肚子。
大菜地出菜了,连带着刘大鹅家里人也能吃上,顾兰时和裴厌都不是吝啬的性子,隔几天就让刘大鹅带回去半篮子或一篮子菜。
不止要忙这些,没几天,三伯顾铁桥给找了几个盖房工匠,因只起两间屋子,不算什么大活,裴厌也到周家村找好了盘炕的匠人。
挖土夯地基,活黄泥、编竹板篾席买青瓦,院里乱糟糟的,等到盖好后才能彻底拾掇齐整干净。
一连好几天,太阳热辣辣的,没有下雨,匠人自然每天都来,有时晌午干得热累了,还会直接打赤膊。
顾兰时在灶房切菜,家里别的没有,就数菜蔬多,干重活的汉子饭量都大,因此他没有抠搜,每一顿菜量都足足的,有时也有荤腥。
听到外面干活的动静,从灶房看不出去,他没抬头,捞起盆里的菜甩甩水,又切了好大一堆,裴厌在家,能听到说话声。
刘大鹅出去打猪草了,有这么一个人手,确实帮了很大的忙,最起码,打草和田里的活有人看顾了,不用裴厌在所有事上都费心费力。
谷场上整齐放了一堆青瓦,是从宁水镇另一边的瓦窑买回来的。
原本他俩商量着,一间养鸡一间放杂物,用不着花费太多,因冬天冷,泥墙厚实,这个必不可少,屋顶糊两层竹板木板,再上一层黄泥,最顶上放厚实的茅草就行。
但后来一想,茅草三两年就得爬上去换,下雨融雪时,也没有青瓦那样顺当,想把冬天养鸡当成长久营生,暖屋还是弄好点结实点。
裴厌在和领头的还有盘炕匠人商量火墙的事,连炕带墙壁要是都热了,屋里会更暖和。
这个屋子以后多半只用来养鸡,因此炕不用盘那么高,有个炕也好和地面区分开,给炕上铺了稻草,母鸡自然会把土炕当成窝。
养鸡只在深秋冬时,平时屋子空闲,只要打扫干净了,万一来人夜宿,还有间屋子能住,有备无患。
不过好几天了,顾兰时都想不到他俩有什么亲朋会在家里夜宿。
屋子的事不用他操心,他只需把饭做好,有时方红花会过来帮忙,顺便看看屋子怎么样了。
天公作美,盖屋子这大半个月一直没有下雨,只阴了两天,因此没有耽搁进度。
土墙厚实,屋顶结实,新做的门窗已经安好,因不常住人,窗子不是很大,能打开透气就行。
两间屋舍相连,大小相同,中间没有打通连接,各自有门窗。
靠北边的一间顾兰时打算用来放杂物,南边盘了炕,自然用来养鸡。
屋子大小是裴厌和工匠一起商量出来的,特地让盖大了一点,冬天养二三十只母鸡不成问题。
其实去年在西屋养鸡时,还能比十五只更多,但一想母鸡太多,粪便潮湿更大更臭,屋子透气不如外面鸡舍,养太多的话很容易生病,不值当。
两间新屋子不着急用,再晒晒也好。
因买了青瓦,屋子又大些,还特地让做了火墙,开销比他俩原先预计的要多,花了二两多银子。
要不是裴厌去年砍树攒了些木料,不然房梁木材还得去找木匠买,算是省了一笔。
算钱的时候,顾兰时想起他大哥二哥分家出去的时候,起新院新房花了二十几两近三十两,但那是大活,屋子起的可比他们这两间要好,更别说还有院墙了。
屋子盖好后,土堆沙子瓦片都有余料,裴厌花了两天把院里拾掇干净,期间来了不少人看。
除了顾家人,还有村里几个这两年来往的,见了那矮炕,知道是用来养鸡的,嘴里都啧啧作响,要说人家能挣钱,肯下本钱不是,寻常人哪能为了养鸡特地盖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