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如今天冷,怕伤孩子肚子,切开果子后把汁水倒出来,盛在碗里,屋里有泥炉,孩子要是饿了,热一热就能吃。
而剩下的果肉也能煮出白色的汁水,大人小孩都能喝。
周老娘在外面说了一阵子话,又怕冷落屋里的亲家母,听她俩在说乳果的事,开口道:“亲家母,这几天乳果吃的,有不少果肉,我这就去切了煮,大伙儿趁热喝一碗,既暖和不说,还滋补呢。”
“不用不用。”苗秋莲推辞道。
周老娘却不依,这回顾兰玉为给他们家生大胖孙子,遭了不少罪呢,娘家人来了她是一点都不敢怠慢。
乳果只有家里有婴孩的人才能去摘,平常可没人敢去动手,乡下人都觉得这东西好,果肉也不能随便糟蹋。
周老娘去煮果肉了,苗秋莲见拦不住,没有再说什么,果肉煮出来的水没啥味道,就跟喝水一样,不过大冬天来一碗,确实比喝茶水更暖和。
拍着拍着,孩子睡着了,顾兰玉把儿子放回炕上盖好被子。
苗秋莲压低了声音,省得再把外孙吵醒,说:“你爹和二哥在外面。”
顾兰玉笑着开口:“娘,不用这么,他平时觉好着呢,雷打都不醒,只是你们进门时刚睡下,没睡沉才醒的,正好,趁他睡了,让我爹和二哥进来瞅瞅。”
“好好。”苗秋莲答应着,不用她出去,顾兰时很有眼色,知道小外甥刚睡着,他没有出声,只朝他爹用眼神示意。
顾铁山和顾兰河明白他的意思,都起身过来,特地来看女儿妹妹,自然要进去见一见。
周小茗和周老娘在灶房,屋里只有他们自己人,没什么可避嫌的,顾铁山见女儿脸色明显差,坐在炕边问了几句,末了才看一眼外孙,小兔崽子倒是胖乎。
顾兰河同样说了几句闲话,他两个汉子不好在屋里多待,没一会儿又出去了。
外头周老爹、周书宏还有周书宏四弟忙着给他俩添炭盆倒茶水,炭盆里的火烧得旺旺的。
周家人太实在,怕他俩冷,柴火不小心架得太多,火苗“腾”一下窜得老高,人想伸手烤烤火都不敢坐得离炭盆太近,不然准会燎着眉毛头发。
顾兰河被逗笑,被他爹看一眼后没有笑出声,抿着嘴巴憋住了。
顾兰玉很高兴,都不觉得疲惫了,一坐靠坐在炕头和弟弟妹妹说话。
苗秋莲许久没见外孙女,抱着馨儿给砸核桃吃。
周老娘没多久给端来了果肉汤,人人都有,她忙着这些,又喊上女儿去灶房,要早早把晌午饭备好,不至于到跟前了才手忙脚乱,不但她丢人,客人还得饿肚子等。
到晌午时,苗秋莲几个陪着在屋里吃饭,自从孩子出生,顾兰玉还是头一次胃口这么好,比昨天多吃了半碗饭。
等娘家人走了之后,她虽有点疲惫,但心里很高兴,夜里都睡得好了。
*
穷人的冬天难熬,常常能看见冻得手脚皲裂的,都盼着太阳出来,白天晒一晒,不至于如此煎熬。
就这么盼啊盼,总算等来了明日高悬。
晌午,融化的雪水顺着屋檐流下来,滴答滴答不停响,几乎串成了雨幕,人出门时还得快走两步,以避开更多的水滴。
还未到凛冬时,那时候更冷,就算有太阳,雪也不好消。
大地变得泥泞,残雪染上污泥,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就算在院里走一趟,鞋底全是沉重的烂泥,屋檐下窗台上总要放几根树枝,进屋前得刮一刮,才不会把屋里踩得脏兮兮。
西屋。
顾兰时端着食盆进来后,脚往后一勾,直接关上房门,这是怕母鸡跑出去,外头雪化了,虽有太阳,还是很冷,院里又都是湿泥,没必要白天放母鸡在院里溜达。
他给木槽里倒了食,母鸡跑得很快,纷纷围过来。
裴厌正在铲沙子上的鸡粪,说道:“改天该把沙子换一遍。”
“行,到时候先把鸡关进笼子,放在炕上,省得绊脚。”顾兰时倒转木盆,一手拍了拍盆底,见干净了,又拎着木盆出去。
每天都是先喂里面的鸡,外头篱笆圈里还有不少鸡鸭呢。
裴厌拾掇干净西屋,关好门就去灶房提猪食桶,后院猪和毛驴也在等着吃。
除了夜里有足够时间行房事以外,白天的日子没多大变化。
一直到路面稍干,鸡蛋也攒下不少,总算能去镇上卖猪卖鸡蛋了。
第171章
车轱辘在泥地上碾出道道痕迹,裴厌牵着驴车出门。
太阳这几天都很好,地面比之前好点,不少地方已经算硬实了,挑着路走就不会踩一鞋底烂泥,遇上避不开的烂路段,就只能这么走过去,而毛驴骡子走在泥泞处比人更稳当。
板车上放了三个竹筐,一大两小,大的装了七十六枚鸡蛋,小的一筐装了四十八枚鸡蛋,另一个小筐则装了三十枚咸鸭蛋。
这三筐蛋不沉,裴厌见去林子那边泥泞较多,就没有让毛驴跑,继续牵着驴子往前走。
已经煮熟的咸鸭蛋还好,鸡蛋不一样,去镇上这一路都要谨慎些,尤其碰到泥路时。
已经是半早上,太阳明晃晃挂在天上,他牵着毛驴不紧不慢赶路,只是去镇上卖蛋,用不着赶早集,等上了官道后驴车跑起来,也不会像一大清早那么冻。
他独自出门离开,身后篱笆门半掩,连狗都没有出来相送,正围着洗麻袋的顾兰时嘤嘤叫。
顾兰时坐在板凳上,面前的石板是裴厌早上给搬过来的,他从木盆里捞出泡了半个时辰的三条脏麻袋,放在石板上,伸手从脚旁的竹篮里抓一把野澡珠放在麻袋上,用木棒捶打起来。
麻袋是从狗窝里取出来的,睡了一个月,已经脏了,塞在里面的稻草掏出来,正在太阳底下晒。
野澡珠被捣碎,又给撩些水,很快就出了白沫子,因麻袋脏,白沫子很快变灰浊。
捶捣的动静咚咚咚响,三只狗没有靠近他,只在周围转悠呜咽,没多久就各自找了地方趴下晒太阳,脑袋搁在两只前爪上看向这边,灰灰眉头像是皱在一起,很担心它的麻袋窝。
脏麻袋洗了两遍,顾兰时才罢手,拧了拧水,直接展开放在柴堆上。
尽管用的温水,风一吹手上水迹变得冰凉凉,他赶紧擦干,见两只小狗还盯着麻袋看,忍不住笑了下,冬天洗什么都干的慢,麻袋还得几天晒呢。
地上晒着的稻草被狗睡了一个多月,回头晒干了,直接当柴火烧,家里稻草挺多,塞几个麻袋不成问题。
他走进柴房,打开一个旧木箱盖子,从里头拿出三条带补丁的麻袋,这是上回洗的,都是给狗用的。
出来后往麦秸堆那边走,原本趴在地上的灰灰一下子起来,一边闻他手里的麻袋一边跟着他走。
麦秸堆前,顾兰时把塞满麦秸的一条麻袋往地上一扔,灰灰一只爪子站在上面,低头不断嗅闻。
等顾兰时装完第二条麻袋,转眼一看,它已经趴上去了,尾巴在身后轻轻晃两下,显然很满意。
装好三条麻袋后,他轻踢一脚灰灰,示意它起来,自己把三条麻袋垒在一起,抱着往外面走。
路过大黑和灰仔时,两只都爬起来,跟在他后面。
把麻袋放进狗窝,由它们去闻去躺,顾兰时拍拍衣裳,又回到院子干别的。
堂屋屋檐下放了一块石头,石头中间凹陷,是裴厌从山里背回来的。
他从堂屋里拎出一个口袋,里头是一条条晒干的地龙,他抓出来一把丢进石头凹陷当中。
四下看看,没看到石头锤,于是找了找,在柴堆另一侧找见了。
石头锤是用一块圆石头和结实的木棍绑起来的,石头不大,木棍也短,棍上缠了两层布。
他走到屋檐下又坐好,右手竖直握着木棍,像用杵捣石臼里的东西一样,用石头锤捣磨放在凹陷里的地龙干。
灶房里的石臼常常用来捣蒜磨辣子面花椒面,都是味道重的东西,地龙干捣磨成粉,是用来喂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