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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道情(93)

作者:金陵美人 阅读记录


云霁神情严肃地站在陆康后方, 陆康话语间很是得意:“我们的弓-弩手, 可是守城利器, 今日就让你开开眼。”

“兄弟们——”陆康插着腰,大喝一声,“今日咱们好好地灭一灭契丹人的士气!”

马蹄声滚滚而来,随着陆康一声令下,箭如雨下,直奔敌军铁骑而去。

契丹人没有防备,一时间人仰马翻,叫声此起彼伏。

“射——”宋军没有给契丹反应的机会,第二波箭雨立刻跟上。但契丹铁骑机动性极强,队伍立刻调转,逃之夭夭。

桦林堡上一阵畅快大笑,欢呼声中,陆康问云霁:“我们有这么厉害的弓-弩,为何不用?别再卖弄你的小聪明了,这是战场,不是小娘子过家家。”

云霁盯着陆康的眼睛,缓缓说道:“契丹五日内出兵四次,即战即走,纵使堡垒难攻,也不至于如此保守——他们根本就不想打。明知敌方试探,我们还大大方方的把底牌亮出来,是否丢了先机?”

陆康不由愣了一下,他满脑子想着如何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讯息,真是昏了头了。

“纸上谈兵。”陆康矢口否认,“事后诸葛,算什么本事?”

云霁浮起一层浅薄的笑:“省点口舌力气,想想后招吧。”

*

契丹营地。

“拦子马”归营后,小队将军立刻将此事禀告上级。“拦子马”全副武装,在契丹大军的前后左右,负责探路和侦察敌情。

摄政王带兵亲征,为了保护摄政王安全,“拦子马”的数量竟达到四千骑。今日是他们第五次靠近阳方堡,竟然勾引出潜伏在堡内的弓-弩手,这可是十分重要的敌情。

耶律齐衡问:“前四回,阳方堡内宋军,是何状态?今日又有何区别?你心中是如何想的?”

“拦子马”主将稍加思索,回道:“前四回宋军见我军靠近,龟缩在堡内,不敢应战。今日却反应迅速,我军刚靠近,宋军就立刻发起攻击。属下觉得,宋人太过狡猾,想示弱以降低我军的戒备心。”

“那为何今日出手?”耶律齐衡追问,“宋军为何不出堡追击?”

“这……属下不知,请殿下责罚!”

耶律齐衡看向身侧的副元帅,一针见血道:“应该是宁武关大营派兵支援了,但人数不够,不足以支撑他们出堡迎战。”

“戈壁滩前的两座堡垒应该也有援军,加大兵力,一定要拖住了,不能给他们任何支援阳方堡的机会。攻城炮还要多久才能运到?”

攻城炮,契丹一路高歌猛进,战无不胜的攻城利器,据说可以发射一百五十斤的石弹,把堡垒砸出一个窟窿。但攻城炮体型庞大,运输困难,一般只随大军行动。

副元帅说:“已经在路上了,最快八日,最迟十日。”

“十日后,孤要拿下阳方堡。”耶律齐衡吩咐,“调五千骑兵冲阵,五日之内,要清楚阳方堡内的兵力。”

“是。”副元帅领命。

*

深夜,云霁躺在用土堆出来的炕上,辗转难眠。在五六声幽幽地叹息声后,云霁索性起身披衣,就着一盏晦暗不明的油灯看兵书。

这本书可有些年头了,上面所记载的排兵布阵,都是老掉牙的陈年旧法。云霁翻看了一会,刚要合上,脑海中冒出唐延的一句教导:“排兵布阵,讲究的是万变不离其宗,找到根本才是制胜的关键。”

万变不离其宗,听起来轻松,破阵哪有这么容易?云霁压着心头燥热,强迫自己继续看下去。

“报——契丹人攻城了!”急促的声音伴随着刺耳的锣鼓,一把将云霁从混沌中拉出,她陡然清醒,立刻套上盔甲,拿起长弓,急匆匆地往外走。

漆黑的夜里,堡垒上火把熊熊燃燃,黑烟滚滚,火光映照在脸上,每个人的神情都是严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隐约可见马背上起伏的轮廓,陆康抬手道:“弓-弩手准备!”

“放箭!”他一声令下,数百支箭齐齐射出。

与此同时,云霁仿佛听到弓弦被拉开的声音,契丹人不会在同一件事上吃两次亏,她本能地觉得有危险,于是当机立断道:“竖立牌!”

桦林堡上空突然出现上千支羽箭,密密麻麻,如飞蝗过境,将士们纷纷举起立牌躲避。趁着宋军躲避的间隙,契丹铁骑已至堡下,战马的嘶吼声,铠甲的碰撞声传进每一个的耳朵里。

堡垒外传来契丹人的呼号,紧接着,第二波密集的箭雨呼啸而至。十几名蹲在立牌外围的士兵当即被射到在地,像是脱水的鱼,颤抖不止。

第三波、第四波、第五波,契丹人的箭雨无休止地自头顶而降,“噼里啪啦”的声音下,不断地有士兵倒下,血花四溅,哀嚎不断。

云霁一手举着旁牌,喊道:“木檑,抛木檑!”

主帅有令,士兵立刻动了起来。五、六人用旁牌形成一个活动的屏障,保护着扛木檑的士兵,一旦有倒下的,立刻有人顶上,如此慢慢地挪到墙沿,蓄势待发。

“□□手准备!”云霁道,“抛!”

七八根木檑迎头砸下,敌军的羽箭攻势稍有减弱,弓-弩手立刻从立牌中钻出,朝着堡下的契丹士兵一顿扫射。

空气中弥漫着烟尘和血腥味。

契丹人见形势不对,也不强攻,果断撤退。阵营中立刻有拖着扫帚的骑兵出现,他们来回穿梭,扬起厚重的沙尘,干扰宋军的视线。

云霁取箭,于沙尘中找寻敌军中的将领。其中有一人,胸前不是普通的盘状圆护,而是兽头圆护。此人且战且走,振臂高挥,身旁还有七八铁骑保护,应该是个小官。

她连发两箭,一箭中其左臂,另一箭中后颈,那人翻身从马上跌落,周围突然骚动起来。云霁会心一笑,知道自己没射错人。

当天光洒落在阳方堡时,云霁终于看清地上的血渍,蜿蜒曲折,像一条小溪,从士兵的身体里流出,渗进黄土里。

城门开启了一道缝,清点战场的士兵立刻出动,盔甲、武器、死马,就连契丹人的尸体也拖了回来,绝不放过任何一点有价值的东西。

陆康拿着水囊坐在云霁身边,神情疲惫道;“昨夜估计有五千契丹骑兵攻城。”

云霁抹了一把被黑烟熏了一夜的脸颊,问:“我们折损了多少士兵?”

陆康道:“阵亡七十八人,伤二百余人。”

“契丹呢?”

“堡外有尸体一百一十二具。”

云霁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没有接话。陆康安慰道:“昨夜是我们毫无防备,机关陷阱都未设下,所以伤亡惨重。”

“昨夜只是一个开始,阳方堡是边防的突破口。”云霁凛然道,“契丹想拖死我们,你再去韩自中那调一千人前来支援,从现在开始,我们要抢时间了。”

云霁站起身,喊来汪友,目光如炬:“木檑用绳子拴在堡壁上,一旦敌军兵临城下,砍断绳索即可。光有□□还不够,投石器也要准备。”

云霁站在墙沿,指着前方的空地道:“挖陷马坑,埋地涩,越多越好。”

汪友摇摇头,叹息道:“咱们还能拖多久?直到浑河解冻前,契丹人都可以肆无忌惮的越过浑河。”

“守是攻,攻亦是守。”云霁看着远处,声音沉重,“先拖着,我们需要时间来想对策。敌军久攻不下,会急躁,急躁就会露出破绽。破绽就是我们进攻的最好时机。”

-

耶律齐衡掀开尸体上的白布,拔出那一支深陷后颈的羽箭,箭簇上还挂着腐肉,他一眼就认出,这支箭出自谁人之手。

能在千军之中取敌将性命,第一次是可以说是运气,那么这一次,还会是巧合吗?

她在桦林堡,那个孩子应该也在,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耶律齐衡将箭折断,下令:“从俘虏营里点八十人,把他们赶到前线,做人肉盾牌。孤倒要看看,这些宋人是怎么残杀同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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