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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道情(104)

作者:金陵美人 阅读记录


“张承旨可是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休沐时可以请他去府上提点一二嘛。”桑太师乐呵呵的,“又听闻姚公子射箭十有九不中,也可以请云正将指点。”

桑太师被小黄门扶着起身,朝向官家,官家立刻坐得端正。

今上晓得这场戏是看到头了,张殊南的提议推后再议,由内臣宣布早已拟好的旨意:以宁武关归州营云霁、韩自中为致果校尉、致果副尉。

散朝后,诸臣纷纷离开宫城,韩武被请去枢密院议事,他让韩自中送云霁回去。

俩人并肩而行,云霁忽然觉得身后有人在看,她一转头,只看见一片绯红衣诀消失在一道宫墙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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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进是你,退也是你。”◎

韩自中疑惑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只有空荡荡的宫道,他笑道:“走吧,我请你去矾楼吃酒。”

云霁笑道:“副尉好大的手笔, 不怕我把你家底吃垮?”

今日有喜事, 云霁不想扫韩自中的兴,于是暂且将张殊南搁置脑后, 俩人说说笑笑,骑马至矾楼。

矾楼是汴京城第一繁华酒楼, 五座三层高的小楼拔地而起, 以飞桥相连,相互连通。

云霁与韩自中坐在北二楼的雅间里, 点了几道招牌菜, 一壶眉寿。

说是雅间, 也就比大堂的散桌多了一道布屏遮挡。大概是因为她五官端正, 气质不俗,偏偏身着男装, 抛头露面,时不时有探究的目光投来, 却被韩自中一一瞪回去了。

两杯眉寿下肚, 借着酒意, 云霁的神色渐渐舒缓,自文德殿出来后的一直不曾松弛的紧张情绪得以缓和。

她感慨道:“我还是念书太少,今日竟然词穷, 不知如何反驳。”

韩自中笑道:“所谓术业有专攻, 这群台谏钻研文学, 古往今来的典故出处烂熟于胸, 都为了在大殿上不落于下风。故而, 黑白可以颠倒,直曲亦能混淆。”

“他们整日里研究口舌之道,你说不过实属正常。”从韩自中的方向看过去,正好能看见一群绿衣郎走上楼梯,“今日有桑太师在,算是有惊无险。”

云霁放下酒杯,轻声道:“我觉得桑太师不是在帮我们……”

而是在帮张殊南。话在喉咙里绕了一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云霁不敢确定,也弄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

韩自中笑了笑:“你有的时候就是容易多想,伤神。”

“今日幸好有桑太师在,不然韩将军是下不来台的。”一道声音穿过布屏风,轻飘飘地落进云霁的耳朵里。

她顿时警觉,靠在椅背上静静地听。

韩自中此时也很懂事,手里转着小酒杯,不再说话。

“怪不得你今年未有升迁,合着你是一点局势都看不明白啊?”另一人压着声音道,“你多久没见桑太师上朝了?韩将军能多大面子,竟然能请动桑太师上朝说情?”

“桑太师哪里是给枢密院面子,他分明是为了张承旨来的。王相公与姚相公斗嘴多年,他又护犊子,怎么会眼看着三司向张殊南发难,却一言不发?”

说话人顿了顿,像是喝了一口酒,砸砸嘴,回味了一会才继续说:“桑太师是来立威的,看来张殊南定是要尚昭宁公主了。”

年轻一点的声音道:“啊?张承旨看起来并不是贪图富贵之人……怎么他也想做驸马?”

“他虽前途无量,但世事无常,未来富贵谁又能说得准?你可还记得先帝朝时的贾相?最后还是不落得一个抄家的下场,官家身边的近臣不好做呐。”

听得一声古怪的笑,话中意味极尽嘲讽,尖锐刺耳:“不如做个驸马都尉,侍奉好公主就成啦!张承旨是开国以来第一聪明人,我等望尘莫及啊。”

“咔擦。”韩自中闻声抬头,云霁面色几乎苍白,她捏碎了一只酒杯,鲜血混着酒水,滴滴答答的落在桌案上。

韩自中安慰道:“这些人心思不在如何为民造福,倒是精通于官场八卦,真假难辨,你不必上心。”

云霁艰难地扯了一点笑,目色冰凉:“我有事先行一步,你自便。”

“云霁,他或许有苦衷。”韩自中跟着站起身,淡淡一句,“人都是会变的。”

云霁侧首看他,一字一句:“谁都可以变,但他不行。”

她策马扬鞭,一路从矾楼至张殊南的府邸附近,她还算理智,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俩人的身份不允许她大摇大摆的走进门。

凭着记忆,她找到了巷子里的馄炖摊,摊主是个白发老汉,云霁坐下要了一碗柴火馄炖。

从午后一直等到黄昏时分,巷子口突然传来马车辘辘,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老汉知道眼前这位小娘子在等人,他上前道:“小娘子,您这碗馄炖没动,老汉不收钱。”

“不,麻烦您再给我上一碗。”云霁看着深巷那头道。

马车刚停稳,就听赵靖疑惑道:“好俊的白马,是谁拴在门口的?”

张殊南下车看见流星,偏头吩咐赵靖:“你派人去龙津桥一趟,告诉云安,二娘子在我这里。”

张殊南走入巷中,老汉晓得俩人有话要说,识趣地离开。

他坐在她对面,眼前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馄炖。云霁若无其事的从筷筒里抽出一双木筷,一手捧着碗,一手粗鲁地将早已凉透的馄炖划拉进嘴里。

张殊南隔着淡淡地白烟,似乎看见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泪花。

“哐”地一声,云霁将空碗放下,看着张殊南道:“你怎么不吃?是不是这碗馄炖入不了你的眼。”

张殊南将碗拨到一旁,像是没听见她的冷嘲热讽,轻声道:“有话回家再说。”

云霁伸手将另一碗馄炖够过来,又是风卷残云般下肚,烫得她额头上全是细汗,眼眶发热。

“还是热的好吃。”她认真点评,“冷馄炖就像军营里的血棉布,打起仗来没有水,到处都是血,血水里泡过的布很容易吞下去,几个就饱了。”

她冷淡的笑了笑:“比湿棉布好吃多了。”

张殊南快步走到云霁身边,他的礼貌规矩都被抛之脑后,架着她的胳膊,恳求道:“回家了。”

云霁侧过脸,对上张殊南隐忍的面庞时,她就知道自己输了。

她浑浑噩噩的跟在张殊南身后,进了府门,穿过长廊,一直走到木兰阁。

云霁站在门口不肯进,张殊南亦是阴沉着脸,俩人僵持着。

他静静站着,视线一直盯着她。他越是沉静如水,她越想打破水面,搅弄波澜。

云霁冷笑一声,猛地推开房门,她带着怒意,一边打量着屋内摆设,一面道:“现在我可以继续说了吧?”

张殊南无奈地跟在她身后,云霁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他。

目光里有积压的思念,也有深深的埋怨,她的声音陡然上扬,细听还有一线哭腔:“仅仅是血棉布你就听不下去了吗?我要说,我要告诉你,马肉是苦的,人肉是香的——”

声音戛然而止。

妆台前的一面铜镜里,在昏黄不定的烛火下,倒映着相拥的情人。

张殊南沉默地将她压在怀中,他不再克制,一手扣在她的脑后,一手锢着她的腰,温柔却又不可拒绝。

云霁的手死死地攥着他的衣襟,哽咽自喉间滚落:“我守了阳方堡十八日。整整十八日,没有粮草,没有援军。你没有救我,张殊南,你为什么不救我?!”

她吃力地推开张殊南,用手背擦泪,低声道:“我想听你的解释,不只是宁武关的粮草,还有桑太师和昭宁公主。你究竟在做什么打算?”

云霁顿了顿,去看镜子里对立的两道身影,“只要你说,我就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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