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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片杏仁+番外(268)
作者:athos (athos1978) 阅读记录
真庆幸,自己没有在床上尿出来。
我一直犹豫,该不该将噩梦里的情况告诉父亲。后来决定,为了维护我大龄高学历淑女的良好形象,还是不说的为好。
我下楼吃饭的时候,父亲带着满脸的严肃和我说,有个使馆年轻文员趁着休假去霍尔木兹的海滨游泳时由于游的距沙滩太远而被海浪卷走,溺死在海中。
我答应父亲我绝不会去游泳。父亲没怎么看我。他大概还以为我是因为道格蒂·怀利这个中年有妇之夫的死而魂不守舍,所以他对我十分的失望。
今天晚上有戏剧可看。一个俄国芭蕾舞剧《金帐汗国》。在看剧时,男人们基本没有看过中心舞台。他们都在低声谈论着俄罗斯针对中亚的战争。沙皇宣称自己是东方基督教徒的保护者。
法国人听了肯定不高兴。有人打趣的说。引起周围一阵低声的哄笑。然后他们谈论起了俄国人对克里米亚失败的企图以及他们在高加索和南亚进展。俄国不能进入阿富汗,男人们斩钉截铁的下了论断。赫拉特扼守印度斯坦的门户,如果俄国从北方深入伊朗并将臣属于恺加王朝的赫拉特分离出去单独立国,那么印度将无险可守。
我有一耳无一耳的聆听男人们针对赫拉特归属权的热烈讨论,男人都是政治的动物,只要一谈论政治他们就如服用了兴奋剂一样的容易激动。剧院里的气氛很热烈。我逃出一块绸手帕轻轻的擦汗。
芭蕾舞剧很长很长。故事讲的是东罗马帝国的皇女尤佛罗西妮·佩利奥洛吉娜远嫁金帐汗国与亲王纳海皆为夫妇的故事。扮演尤佛罗西妮的舞者穿着天蓝色天鹅绒的舞裙,飘逸的科塔尔迪长垂袖,高高的亨妮帽上系着仙气十足的长条白纱巾。男舞者则健壮挺拔,象一颗橡树一样结实,似乎能把女主角的纤腰一把握进自己的手里。
女舞者的亨妮帽不断刺激着我的视觉。高高尖尖的帽子,除了帽顶装饰的不是孔雀尾羽而是长条纱巾外,一切都能令我想起梦境中戴高帽的女人。
高帽子... ...,我心里默念着,我要弄懂你。
所以我在看完演出决定找个时间去查阅下与中东中亚史相关的书籍,或者去问我的波斯语老师法蒂玛夫人。为了能让我安静的呆在房间里不到处乱走乱逛,父亲为我聘请了波斯语老师。
法蒂玛夫人听了我的描述笑了,她告诉我这类高帽子最早出现的记载是在居鲁士征戈马萨格泰人时代,马萨格泰人是游牧的斯基泰野蛮人的一支,他们的已婚女子戴一种高且尖顶的帽子,帽子上装饰着黄金、珍珠和羽毛。现在的突厥人仍然戴它,他们称之为“萨乌克勒”。
我则充满了新的疑问,因为我梦中的高帽子女子长得并不是突厥人的样子,她们更象黄种人。
鞑靼人,也许吧。法蒂玛夫人安慰我说。鞑靼人也带类似的高冠。他们管这个叫“姑姑”。然后她满怀关心的问我,是不是做噩梦梦见什么了。
我犹豫半天,将我梦里可以示人的部分说给了她听。
法蒂玛皱着眉头听完,她说,你被“镇尼”附体了。你是不是总接近一些年份久远的不洁之物?
我默然无语。
法蒂玛说,这事我不该问。但是此地有一等人,他们会用自己的血液做墨汁抄录经文。外人难以窥探他们的宗教仪轨,除非你已经被接纳为他们圈内的一员。这等人会呼唤“镇尼”为他们服役,就如先知大帝苏莱曼一样。从精灵到禽鸟,从火到昆虫,他们都能用口唤操纵。我们视这等人为“有经人”,因为他们是先知尔萨·麦西哈·伊本·麦尔彦的信徒。他们喜欢利用有魔法的封印将力量巨大的“镇尼”封闭在书中,那封印被称作“钥匙”同时也是“门”。它们中所最为高级的均有七座“门”,每座“门”凭一个字符为自己的“钥匙”,据说这是先知圣王苏莱曼那个时代传下来的。这等人在他们的聚礼夜会在教堂中呼唤远古的精灵,也就是我前面所说的“镇尼”下降并同他们中的男女信徒淫乱。很多象你一样的欧洲人都想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利用经卷召唤“镇尼”下降并淫乱的。七年前有个和你们一样的英国绅士曾经化妆改扮企图混入他们的庆祝尔萨复活的瞻礼,结果在半夜“镇尼”下降时被抽干了他的血液而死。所以我劝你还是收收你的好奇吧!
然后她起身离去。留下我一人在房间内思考关于是否继续深究这本册子与否的问题。
我的好奇心太过强大了。大概是上帝自有它的指引。第三门为我开启。我获得了声音的恩典。
那是一个我不能理解的名字“巴林·伯颜”。这似乎是某种突厥语或鞑靼语。当我听到坐在高位华丽王座上的人轻柔的呼唤出“巴林·伯颜”这个词汇的时候,我的听觉之门被打开。我看见美丽的青年柔顺的依偎在年长者的怀抱里。那长着向青年口中喂进一粒葡萄。他用手掌温存抚过英武俊美的脸,象抚摸一尊天使的雕像。爱意充溢。
我见年轻人热情的回吻他。他似乎是他的汗王,他的主人。他柔软的依顺。这对目空一切心无旁待的情人当众接吻。唇与唇粘在一起,很久很久,他们不愿意离开对方。
一个似乎是在苦苦所求另一个的回应。而另一个已经离他太远。他召唤他回来。而他如训熟的鸽子,总会停落在养鸽人的手掌上。
一杯甘美的饮料被注入美貌青年的口中。而我则嘴唇焦渴开裂,我舔了舔自己的唇,想要一杯水喝。
煎熬我的幻觉每一次袭来,都令我象灵魂被抽取了一样。直到我满身汗水的在略微潮湿的床上醒来,我感觉自己身体里还是湿润的。我暗中觉得羞涩,并克制住了自己想要获得非法的快乐的企图。我毕竟还是一个英格兰的淑女。
幻觉中的每一个细节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记得年长男人的一声声呼唤“伯颜”。记得主人解开奴仆的衣服,并当着所有宴席宾客的眼前占有了强壮美丽的青年。而被占有者有着鸽子一样的温柔、雄狮一样的勇猛和蛇一样的智慧。他的目中有火,他的面上有光。大卫当年是如何取悦扫罗的,也不过就是如此而已。
我记住了这个名字,我觉得这名字和我对伊朗史刚刚开始萌芽不久的探究欲望正好相和。既然图画是开门的钥匙,那声音自然也可以承载同样的功能。“巴林·伯颜”这个名字也许是上帝送给我的一把重要的解密之钥。特别是解开关于亚述手卷之中隐藏的那些机密。
从我自认为已经踏入东方考古学界的小圈子起,伊朗学和亚述学就是最先激发我探秘热情的范畴。
一八九三年的圣诞节,德黑兰下了一场不多见的雪。我们特意从黎巴嫩订购了整颗雪松制作的圣诞树。树上点缀满了糖果手杖、闪亮的金银箔星星和丝绢蝴蝶结。平安夜时,有一队人数不多的爱尔兰天主教徒在街上拉手风琴并唱赞美诗。使馆的文员说这些人是耶稣会的学生们。他们是受总会派遣来东方做义工的。
俄国人在克里米亚彻底的失败了,不得不放弃对土耳其境内东正教的保护权。塞尔维亚、瓦拉几亚和摩尔达维亚的宗主权仍是土耳其的,多瑙河口和比萨拉比亚南部丢给了给摩尔达维亚。但对于我来说,当时的我还是一个刚刚入行的业余考古学爱好者,我只关心和古抄本及中古伊朗史相关的资料,成天在图书馆的故纸堆里埋头查阅各类文献。战争的得失,在当时的我眼中仍然只是“男人们的事情”。我对政治完全没兴趣。只想做一个特立独行的女考古学家。
也许是由于我太过孤僻和不善交际应酬了。有些人开始在背后说我的坏话。据说我被某些嫉妒心过强的男人形容是:“一个自负的愚蠢的婊子,一谈起东方学和考古遗迹就忘乎所以的滔滔不绝。”他们还认为我是:“一个胸部过于丰满,臀部太肥硕,一走起路来就左右摇荡,让人见了有呕吐的欲望的老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