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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冰冷坚硬的水晶球,摸上去后却荡开了一层柔软的水波。
倏地,两团浅浅的光芒自水晶球内焕发而出,一团是淡淡的红,一团是浅浅的紫。
两团光芒慢慢向四周扩散,最后红紫二色充满了整个水晶球,焕发出耀眼的光彩!
“双、双灵根!”一旁的女弟子惊呼出声。
“还有变异雷系灵根!”
“这孩子居然有这么好的灵根!”
裴玉门众人又惊又喜,恒家村的村民则满脸茫然。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是不是测出妖力来了!”
“这下完了!我就说要赶他走啊!”
白笙的双眸随着那两团光芒一起慢慢睁大,流露出不少惊讶。
待那光芒消散,他对着恒乞儿一笑,“好孩子。看来那里面的东西,你一时半会儿是用不上了。”
恒乞儿和恒家村的村民一样,茫然地望着他。
第3章
小世界灵气不丰,修真者万里挑一,十分罕见,裴玉门成立数百年,如今弟子依旧不过一百十余人。
恒家村这一代,最年长的村民也不过见证了四次灵根,因此绝大多数村民都不理解水晶球的反应。
水晶球发亮之后,裴玉门的弟子立刻请村长通知恒乞儿的家人,商议拜师一事。
村长告诉他们,恒乞儿无父无母,家中并无长辈,有什么事直接和他商量就行。
白笙权衡片刻后,道,“既如此,就带我去他家里看看吧,我和这孩子单独谈谈。”
村长便带着他去了村外恒乞儿的住处。
等村长回来时,村子里的其他孩子也都测试完毕,村民们紧忙围了上去,焦急地询问:“村长,是不是仙人看出来那是个孽障了?”
“他该不会连累我们吧!”
“胡说什么!”村长一杵拐杖,喝道,“是那小子身上有仙力,要被带去仙门了。”
“什么!”众人目瞪口呆,“那两团光居然是仙力?难道不是妖力吗!”
“是不是搞错了,他要是有仙缘怎么会克死全家还招来旱灾呢!”
“我怎么知道!”村长心中似有一团沸腾的浆糊咕噜噜地冒糊泡,说不出来的不舒畅。
他深吸一口凉气,“不管他,孩子们的情况怎么样,还有被选上的吗?”
“有有有!”说起这个几个大人脸上立即展出了笑容,“忘了告诉您,那灾星一走,您家的孙女儿立刻就被选上了!”
“婷珠被选上了?”村长瞠目,眼尾的褶皱都被撑开,那锅在他心里被煮得黏黏糊糊的浆糊瞬间干了,变成一坨结结实实的白膏,香香甜甜、滑滑嫩嫩,沉甸甸地填满了他的心窝。
“可不,您以后可就是仙女儿的爷爷了!”
“婷珠呢?”他急忙问。
“仙人和她爹娘一起回屋了,说是过几天就上山成仙。”
又有人道,“还不止呢,铁钱家的儿子也被选上了,今年咱们村一下子出了俩仙童,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喜事啊!”
“铁钱家的儿子也?”村长睁着眼,脸上的每一处褶皱里都焕发出了笑意,“好好好,有铁生陪着,两人一起结伴修仙,我心里头也放心。”
他伸手从衣衫里掏出一串铜钱,递给旁边的人,“今年出了两个仙童,这是大喜事,去富贵家杀头猪,准备几桌酒菜,走之前给孩子们好好补补,让大家伙都来沾沾仙气。”
“好嘞!”
恒家村出了两个仙童的事情一下子传遍了整个县城。
抛除恒乞儿外,今年沫春县一共出了三名仙童,其中两名都来自恒家村,怎能不让人重视。
裴玉门约定了五天后来接孩子上山,送学宴便被设在了那一天,连县城里的官员都来了两名,给足了恒家村面子。
只是张灯结彩的日子里,整个恒家村都似乎忘记了,村外那座小茅屋里也有一名被邀请前往裴玉门拜师的孩子。
恒乞儿蹲在灶台前,抓了把苞米杆子,引上火丢入灶里。
家里没有田,恒乞儿也不敢在冬天上山,所有的苞米杆子和柴都是他偷偷捡的,上面压过了雪,潮湿阴冷,打了几次才勉强露出颗暗红色的火星。
锅里烧着水,恒乞儿从怀里掏出了一颗小玉坠。
考核那日,那名仙人偷偷塞给他了这个东西。
回到家后,他告诉了他此物的用法,又问他愿不愿意和他们走,去学习怎么成仙。
成仙……
恒乞儿盯着手中的玉坠,从里面取出了一袋小米,看着金灿灿的米粒,恍惚在做梦一般。
他踩着板凳站去灶台上,弯着腰,布袋子朝锅里流出了一道细细的小米。
末端的米粒落入水中后,恒乞儿马上捏紧了袋子,他看了看锅里,又犹豫着漏了点米下去。
还是太少。
他又松开了手指,往下漏了点儿。
几百颗小米顿时倾泻留下,恒乞儿惊骇地啊了一声,赶紧收起袋子,定定盯着锅里的米,头发后的双眼中流露出迟钝的悔意。
事已至此无可挽回,他又坐回了板凳上,盯着手中的玉坠发呆。
不远处的村子里充斥着炸耳的鞭炮声,那声音遥不可及,不如小米在水里翻滚的声音更加清晰可亲。
砰——
大门忽地被人推开,恒乞儿猛地回神,将玉坠攥进手心,把手藏到背后。
“喂——要饭的!”一声不耐烦的吆喝破门而入,两个比恒乞儿高些的孩子走了进来,“村长让我们来问你一声,要不要去吃饭。”
恒乞儿藏着玉坠往后退了两步,摇了摇头。
“算你有点知、知什么明!”男孩卡壳了一下后,又大声喊道,“你这种灾星去了也是给我们村丢脸!”
他正要走,身边的同伴忽然耸了耸鼻子,“什么味儿……”
两人的目光径直锁定了烧着火的灶台。
其中一人走了过去,正要掀开锅盖,恒乞儿倏地上步拦在了灶前。
“你干什么!”他的速度令两个男孩吓了一跳,随即明白了什么,目光锐利了起来,投向了他身后的那口大锅。
“你在煮什么东西!”他们盯着恒乞儿质问道,“你家又没有地,怎么有一股米香!”
恒乞儿大张着手臂,死死抿着唇摇头。
“我知道了,你偷了米!”“你这个小偷!”
恒乞儿紧忙摇头,摇得更厉害了。
“那你倒是说啊,这锅里是什么东西!”
恒乞儿还是摇头,钉子似地定在灶前不走。
两个男孩绕过他就要掀锅盖,恒乞儿侧移一步,又挡在了他们面前。
他黑瘦的手臂和拳头硬作荆条,执拗生冷地守着那锅小米,纵使看不清他的脸色,可全身迸发出的如生铁般的脾气实在不讨人喜欢。
两人被这态度激怒了,稚嫩的嗓子发出尖叫,“滚开!”“让我们看看锅里是什么!”
他们撞了上去,推着恒乞儿的肩膀、拽着他的胳膊。
披头散发的恒乞儿低着头、伏着上身,像是头瘦骨嶙峋的小黑山羊一样,用两条干瘦的羊角一边勾着一个拼命往前冲。
三人扭打在一块儿,乒乓的动静引来了屋外的人。
有清脆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你们两个好了没有!怎么那么慢!”
两个男孩一个被恒乞儿压在地上,一个在旁边捶打恒乞儿的背,一拳一拳打出砰砰的闷响。
听到声音,地上的男孩连忙高声喊道,“婷珠姐,这小子偷了米!你快来看!”
这一声后,门口再度传来了脚步声。
一身新袄的小姑娘领着几个同岁的孩子走了进来。
她脚上穿着棉鞋,脖子旁用红绳砸了两个细细的小辫。
恒乞儿一见到他们,蓦地放弃了地上的男孩。
他从男孩的捶打下奔出,又一次张开双臂拦在了灶台前。
“娘的乞丐,你想干什么!”婷珠身边个子最高的男孩上前喝道,“偷米就算了,你竟然还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