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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扬声对前面的恒子箫道,“念你是头一回进城,还得留点力气赏玩那花花世界。你坐下,我来撑这艘船。”
恒子箫还要逞强,“师父,我能行。”
“哦?”司樾扭头看向纱羊,“他说他能行。”
“唉呀,”纱羊飞到恒子箫肩上,“你师父面前逞什么强,快快坐下,瞧你累得嘴巴都发白了。”
她好说歹说,终于把恒子箫劝坐下了。
司樾在后面拍了拍剑尾,一股强劲的力气便托着剑往前飞去,又稳又疾。
恒子箫盘腿坐在剑前,一边调息,一边俯瞰下方。
这时候他才有余力打量下方地界。
越是往前,越是靠近化城,底下的街市也越发热闹,裴玉门与之相比确实要清冷不少。
不过恒子箫还是觉得裴玉门更好。
待天边只剩半盏残阳时,白笙终于停下。
他带着弟子们落了下去,将剑收起。
恒子箫已经调息恢复过来,落地后一抬头,见眼前是一座宏伟的城门,城墙一望无际,城门更是巍峨高大。
快到落城门的时刻,四周依旧往来熙攘,且样貌形容都不似普通百姓,腰间多挂着兵器、法器。
城门下两旁各站六名守卫,白笙领着他们从这些守卫间穿过,恒子箫一抬头,见有人越过城门,从天上飞过去了。
恒子箫身旁的弟子注意到他的视线,小声对他讲,“那些要么是仙盟的人,要么是大宗门的弟子,出入自由,不必走底下。”
“我们不行么?”恒子箫问。
听见这话,其他弟子都有些尴尬。
那弟子苦笑着道,“师叔,裴玉门算不上大宗。”
恒子箫没有见识过大宗什么样,但在他看来,裴玉门绝不会有哪点比别人差。
穿过城门,眼前是一条足十五轨宽的大道!
恒子箫还从未见过如此宽的街道,更别提两边商铺黑瓦白墙,又干净又敞亮。
他身后传来马蹄声,一辆马车从他身后呼啸越过,前面还有两辆马车停在路边。
“喏,”司樾拍了拍他,“不是没见过马么,这就是了。”
恒子箫像是回到了六岁那年,那年他刚进裴玉门,也是这般,看什么都新鲜稀奇。
白笙领着他们到了一处客栈,今天休整一晚,明天早上,他带着恒子箫、司樾去仙盟,其余弟子便可在化城里采购所需物资了。
恒子箫是头一回住客栈,他的辈份大,和白笙一间房,司樾纱羊一间,在他们的隔壁。
各人都有了安排,入住店后,白笙问他:“头一回进城,感觉如何?”
恒子箫想了想,“我明白师父为什么要带我下山了。”
他这些年勤学苦读,自以为了解不少事,可头一回进城还是有很多的不明白。
他脱下鞋来,又道,“可要我选,我还是宁愿待在停云峰。”
白笙一笑,又问他,“听说你和昇昊宗的那两个孩子一直有书信往来,这一次来化城,没约着见个面吗?”
“我写信告诉了他们,可他们还未筑基,不能下山。”
“我倒把这事忘了,像你这个年纪就筑基的,古往今来也少见。”白笙说,“那你之后打算如何,去昇昊宗看看么?”
恒子箫摇头,“一切听师父安排。”
“你们这一走,什么时候回来?”
恒子箫还是摇头,“我也不知道。总会回来的。”
白笙感慨一声,“若不是司樾真人在,我真怕裴玉门耽搁了你的前程。”
“你可知道,化城每十年有一场青年修士大会,筑基以上,四十岁以下的天之骄子们汇聚一堂,相互切磋。
“上八宗共同出资举办这场大会,为的就是招揽人才。你既有了司樾真人这样的大师教导,倒也不必另攀高枝,只是裴玉门里没有和你旗鼓相当的年轻人,你去看看也是好的。”
恒子箫问:“什么时候?”
白笙算了算,“三年后。”
恒子箫一点头,表示记下了,想着以后和师父说。
“时辰不早,你休息吧。”白笙吹灭了桌上的灯,“我也要入定了。”
“好。”恒子箫说着好,可并不躺下休息,他也盘起腿来,在床上入了定。
翌日一早,白笙便敲响了司樾的门,请她同去仙盟。
司樾打着哈欠出来,身后跟着纱羊。
“现在就要去吗?”纱羊问,“不吃早饭?”
白笙一愣,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恒子箫。
几人都面面相觑,唯独司樾睡眼惺忪地一笑,“你忘了,人家是清心寡欲的修士,不食凡间烟火的。”
恒子箫跟着司樾,筑基前辟不了谷,筑基后也没人提醒他可以辟谷了,昨天一天没有吃饭,他见白笙不吃,自己也不好提,今天这一撞,他才记起了筑基修士是不必吃饭的。
“是我忘了,”白笙连忙侧身,“师叔楼下请,吃碗面再上路。”
“唉,”司樾拍拍他,“这才懂事。”
她优哉游哉地吃饱喝足,一擦嘴巴让白笙带路。
今天各宗代表都来仙盟递交辖地的报告,同行人不少,恒子箫鲜少见到这么多修士,也鲜少见到这么多富人——
越是靠近仙盟,身边锦衣华服的修士越多,像他和司樾这样一身短打的,堪称异类。
他不由得朝司樾看去,自己好歹是一身布衣,可师父还穿着麻……
司樾对此浑然不觉,只不停问白笙什么时候到。
走了约莫三刻钟的时间,仙盟总部终于出现在眼前。
到底是集整个修真界之力的仙盟,远远就望见了那一片青色琉璃瓦。
中间一座大楼,两边重屋林立,飞檐斗拱精致大气,正门前还有一弯护院河,河宽三丈,上建一汉白玉石桥,桥上雕着各式麒麟,每一个柱子上的麒麟姿态模样都不尽相同。
过了桥,来到正门前,恒子箫抬头,见上方挂着一烫金大匾,写的是“仙家总盟”,两旁有巨大的石狮子守护,十足的霸气。
白笙正要给守门的递交令牌,身后忽然传来了长剑破空的声音。
几道剑影抢先一步落在白笙之前。
御剑者皆着锦袍,为首的男人看着还算年轻,眉眼锐利,着一身白锦鹤纹的袍子,腰间束一抹黄玉玉带,带上挂一枚羊脂玉禁步,头顶一尊银冠,脚上是刺金玄色长靴,端的是清贵之姿,只是和当年君子如玉的宁楟枫相比,眉宇间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阴柔邪气。
他和白笙一碰面,斜了白笙一眼,白笙低头,礼让半步,让他先行。
男人正要带着身后的弟子入内,司樾却喊道,“诶,好不讲理,分明是我们先来的。”
她手上还拿着半道买的糖葫芦,已被吃掉了一半。
听了这话,前方一行人回过头来看向她。
“师叔。”白笙小声地对她道,“这是禛武宗的人。”
他的目光指向男人身前的羊脂玉禁步,那是禛武宗峰主的信物。
来人是三大宗禛武宗的峰主,他们得罪不起。
“管他什么正午宗傍晚宗的。”司樾道,“凡事都论个先来后到,你又不是他奴才,他又不是你主子,凭什么就抢了你的先?”
她说话难听,对面弟子顿时怒道,“放肆!”刚一开口,就被领头的男人拦住。
他折过身来,对着司樾拱手,“仙子言之有理,是我们冒犯了,请。”
司樾用糖葫芦指了指他,“这还差不多。”
男人又道,“敢问仙子师承何处?”
“你还真是不禁夸。”司樾一笑,“问人来历,不先把自己的情况讲讲清楚?”
“仙子说的是,”男人歉意一笑,继而道,“我乃禛武宗天云峰峰主,赵尘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