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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谟坷伊莱朅释是传说中的大魔;
也知道修士用的灯笼上绝不会写一个“屍”字,燃的火也绝不会是蓝色的冥火、鬼火。
恒子箫倾身,重新给巾子上了水,然后拧干,覆上了司樾另一肩膀。
他想起很多年前,在那山泉旁,纱羊问他的话——
「若她堕了魔,变得好杀人,每天都要喝人血,你也照办吗?」
他当时想也不想地否认,认为司樾绝不会做出这些事;
如今,他更加坚信司樾不会。
恒子箫不知道师父到底是什么人,也看不懂师父的内里。
只有这一件事他能确定——
师父她,不是恶人。
「万一她就是变了,届时你又当如何?」
他答:「那我就为师父鞍前马后,身先士卒。」
第73章
每月初五, 排行榜上的正规仙宗都要去仙盟报道一次,递交领地、契地的各项情报。
像裴玉门这样的小门派,也靠着这一月一次的机会去了解外界的新闻。
仙盟总部坐落在整个修真界的中心——化城。
从裴玉门出发, 御剑赶往化城要一整天的工夫, 途中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带上不会御剑的弟子十分不便,因此只有筑基以上的弟子才有资格代表裴玉门前往仙盟。
这天寅时末,白笙来了停云峰接司樾一行。
司樾提前一天和傅洛山辞行,告诉他, 自己以后不常回来了。
门主听完, 没有挽留,只是对她道,“是么……那你自己保重。”
他知道司樾为什么走,想要挽留,却有心无力, 只能给了她一些灵叶做为路资。
此行还有其他几峰的弟子。
裴玉门地偏,许多东西不好买, 需要去大的城市里找, 每月的化城之行, 各峰都会派人前去购买稀缺物资。
这一次除停云峰三人外, 共八位, 由金丹的白笙领队,其余皆是筑基中后期的修为。
人数一齐, 天还未亮就要出发。
各人抛出法器,借以御空。
白笙见司樾双手空空, 遂委婉地问她:“师叔,您坐我的剑吧。”
“不必不必, ”司樾一指恒子箫,“我坐他的好了。”
白笙朝恒子箫看去,又道,“这一行足足要飞六个时辰,师弟刚刚筑基,恐怕吃力,您还是坐我的吧。”
恒子箫对上白笙的眼,瞌下眸来。
师兄对他恩重如山,他不该在这点小事上和师兄争……
“他是我徒儿,你又不是。”司樾一笑,“不是自己的儿,总是不好意思。”
她走去恒子箫身边,回眸对白笙道,“行了,不必客气,前面带路。”这语气也没多少客气在里面。
恒子箫见司樾来了自己身边,刚才还半瞌着的眼睛顿时睁开了,划过一丝高兴。
白笙无法,便对众人道,“途中若有力竭,只管喊我。”
几人应是。
恒子箫将剑扩大了一些,司樾踩上去又退回来,指着剑道,“这么小,怎么坐人,再大些。”
恒子箫便又将剑扩大了一点。
“再大些。”司樾还是不上。
恒子箫依言又变大了点。
“诶呀,小气吧啦的。”司樾受不了他的磨叽,一把推开他,对着剑吹了口气,那剑顿时化作木舟大小!
她这才满意了,往上一坐,果然是坐着剑。
众人惊愕地看着那不知是床还是剑的东西,司樾盘腿坐着,左右一看,“看我做什么,还不赶路?”
“师叔,”白笙不得不劝道,“这么大的剑,子箫怕是御不动啊。”
“你不是说了吗,力竭叫你。他御不动叫你就是了。”
“可是……”
司樾啧了一声,问向恒子箫,“你御不动?”
恒子箫一点头,“御得动。”
“你看。”司樾对着白笙挥手,“快走罢,别磨蹭了,天都要亮了。”
白笙有点头疼,他看了眼坐在剑上的司樾,折过身去,路过恒子箫时对他轻声道,“撑不住了就换我。”
恒子箫点点头,可并没有把这话听进去。
他的师父,他自己能御,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如何配得上首席弟子的名号。
几人就此出发,纱羊趴在司樾的头上,这两天格外沉默,此时也是遥望着停云峰的方向。
出发之前,她把能采下来的花草都采下来晒干带走,其中还有一些未熟的草药。
纱羊是百花田的仙子,本对草药无感,可恒子箫幼时那一场高热,她两手空空,心里生了歉疚,偶然发现恒子箫涉猎医书后,便带着他一起种了不少药,每味几株,自己学,也带着恒子箫一起学。
回想这些年在停云峰上的种种过往,纱羊愈发不舍。
于司樾来说,三十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对她来说,却是一段不短的时光。
纱羊想着刚来停云峰时,那里一片荒芜,她一个人是如何除草砍树、如何耕地施肥、如何播种栽苗、看着那些花草一天天长大的。
裴玉门离她越来越远,停云峰也看不见了。
纱羊纵千不舍万不肯,可还是跟司樾走了。
她安慰自己,花草总还能再种,人才是重要的。
但这么想着,她不由得更加难过。
现在她还能假司君之命跟司樾走,往后呢?
等恒子箫飞升,还不知道他会被分去哪一重天,而司樾也大抵也是要回混沌去的。
天界有规矩,各重天之间不得随意蹿界,更别提她一个小小的虫仙是决计不可能去混沌界的。
他们三人如今好作一团,可要不了多久便要各奔东西,那时纵舍再多草木,也换不回一次团聚了。
纱羊抬手擦了擦眼睛,一低头,埋进了司樾发间。
司樾抬起手来,用指腹顺了顺她的背。
行至正午,白笙停下,让弟子们落地休息。
恒子箫御着那小船似的剑落了地,脸色微白,大汗淋漓。
司樾捏着袖子给他擦汗,状似关切道,“累不累呀?”
这一句熟悉的问候,如雷贯耳,让恒子箫双脚记忆犹新地颤了颤。
他看了司樾一眼,摇头,“不累。”
“不累就好,”司樾收回手,笑道,“趁早习惯,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恒子箫踉跄一步,怕被看穿,就势盘腿坐在了地上调息。
白笙安顿了其他弟子后走了过来,一看恒子箫的脸色,便对司樾道,“师叔,下半程我载您吧。”
“去去去,”司樾赶他,“你是个好好兄长,我就是恶毒继母。”
白笙连忙低头行礼,“不敢不敢。”
话说到这个份上,白笙再不敢多嘴。
众弟子都坐下来调息,冬去春来,此处靠近南方,两边地上一层薄雪化了,和泥土融在一起。
司樾懒得施清洁咒,纵身一跳,去了恒子箫靠着的树上躺着。
这里是一处山林,每月裴玉门弟子去往化城,中途都在这里休息——若去街上,既不能席地而坐,进店休息又要多花灵叶,不如山间自在。
休息了半个时辰,几人再次上路。
下半程恒子箫着实有些吃不消,司樾侧躺在他身后,支着头,磕着南瓜子,看看底下的风景,再看看前面咬牙坚持的恒子箫,惬意得不行。
纱羊心疼恒子箫,推了把司樾,“你发点慈悲罢,他头一回进城,何必折腾成这个模样。”
司樾听不懂,“什么模样?”
“好好的踏剑少年郎,被你搞成了空中摆渡人,难不难看呀!”
司樾大笑出声,“你可要知道,摆渡的向来不是寻常人,这不比御剑少年郎来得厉害?”
纱羊眼神刀子似地剜她,司樾拍拍手上的瓜子皮,“好罢好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