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宦(46)
秦恪的眼色已说明一切,到跟前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还没说完,焦芳脸上已惊疑起来:“英国公乃开国功臣之後,怎麽做出这样的事来?”
“儿子也是这般想。”秦恪蹙着眉,一副谨慎的样子,“毕竟是瀛山王殿下大婚,英国公也不是寻常身份,儿子不敢自作主张,所以急着赶回来,先叫干爹知道,再看这话如何跟陛下回复。”
焦芳寒着眼沉吟半晌点点头,:“你做的对,出了这事,主子早晚也要知晓,该怎麽回话还是怎麽回话。唉,主子这一天又没怎麽进饮食,若是听了……”
“要不,就暂且先不说,这两日干爹瞅个空再把话回了,等得了旨意再传话给儿子。”秦恪一边说一边觑他脸色。
焦芳略想了想,随即摇头:“这也不用,多瞒那几日便真是瞒了。反正你也要当面复命,干脆这麽着吧,先让主子踏踏实实进了膳,用过药之後,你便进去。”
秦恪神色间迟疑了一下,还是躬身应道:“那好,儿子听干爹的。”
焦芳徐徐叹了口气,看他面有倦色,又加了句:“一天都在赶路,也真苦了你,趁这时候也紧着吃点吧。”说完,转身入内去了。
人刚隐没在转角处,秦恪脸上的谨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唇角不自禁地勾挑起来,知道等不了多久,便慢慢踱回厅中,好整以暇地坐到椅子上,真的叫人端了茶点来用。
果然,没多时焦芳就出来叫了,又低声吩咐:“话回得缓些,还有,英国公毕竟是开国功臣之後,向来没什麽过犯,也尽量周全着点吧。”
秦恪一一应下,不急不缓地走进精舍,就觑见臻平帝将将盘膝坐好,赶忙快着步子,到供台取了流珠,双手捧着送到跟前。
臻平帝双目微启了一条缝,接在手里:“什麽事,说吧。”
“主子先答应奴婢,不管什麽事儿,千万别动气,再伤了龙体。”秦恪伏地跪倒,语声中带着求恳。
臻平帝一笑:“朕活了这把年纪,登位也二十年了,什麽没经过,你只管说吧。”
秦恪几乎挨在地上的眼眸狭起,语声陡然一蹙:“主子千万息怒,是英国公欺君罔上,其女身犯恶疾,却隐瞒不报,大胆接了陛下册封的圣旨。”
第37章 暗度陈仓
虽然迟了些,但月亮总归还是出来了。
漫天缭乱的星像是寻见了主心骨,一下子显得错落有致起来。
午夜的风不再劲烈,却也难言轻柔,吹动窗扇的响声与外面的更鼓交缠在一起,已有些分扯不清。
平远侯不知是第几次探头向外面望,隔着几盏摇曳的风灯,院子里还是昏寂寂的,月光照不清,一切仿佛都隐没在杳冥中,唯有红漆牌坊上宽大的金匾依旧赫然彰目,几乎和白日里看时没什麽两样。
夜色凄迷下,那上面“百世流芳”四个字笼着一层清冷的颜色,笔道间莫名透出几许寒气森森的锋芒来。
他悸悸地回过头,觑了一眼左右劲装肃立的彪形番役,轻咳两声,做样抻着腰背坐直了些,伸手去摸旁边几上的茶碗,端到眼前看见那一层湿贴在底层的茶叶,才省起这一碗先头也早喝空了,只得讪讪地又放了回去。
对面斜侧里哗声轻响,身着绯袍补服的人撩开珠帘出来,径自走过正中那面绘着“日月经天”的堂壁,却连眼角也没往这边望一下。
平远侯有些坐不住了,赶忙起身追过去叫了声:“曹公公请留步!”
曹成福闻声停步,回过身来冷眼一诧:“哟,侯爷怎麽自个儿起来了?这些个奴婢没点眼力价,您先坐着,咱家吩咐人来添茶。”
“不,不,多谢曹公公,茶……便不用了。”平远侯脸上抽了两下,迎笑陪着小心道,“这个……眼瞧着要过子正了,不知厂公大人……嗯,那头的公事处置得怎样,何时能回来?”
曹成福油滑的脸上扬起一抹让人无法捉摸的冷笑:“侯爷这话问的,督主可是去神霄宫面见陛下和老祖宗,这里头的时辰早晚,谁拿捏得准?”
平远侯有些不自然的点头干笑两下:“曹公公说得是,那本侯……”
“侯爷怎麽了?”
曹成福“嗬”了一声,唇角坠着不屑:“我们督主是劳碌命,比不得侯爷清闲。他老人家今儿天刚亮就奉诏去了青阳,下半晌便赶回京师,再到神霄宫复旨,这中间马不停蹄,连口气儿也没歇,还特意交代给侯爷传信,您可倒好,这还没进後半夜呢,便等不得了?”
略略一顿,又叹气:“那也罢,既然都这麽说了,咱家这就恭送侯爷回府,等督主到了,咱家这里有个话回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