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宦(239)
萧曼没心思取笑他,继续帮他结着系带:“那不能,陛下忘了麽,今日奴婢要去坤宁宫向太皇太後问安,再给晋王殿下请脉,这时候可去不得。”
澜煜脸上的兴奋立时淡了下来,似也想起了前话,小嘴撇了撇:“这我倒忘了,不过秦恪说得对,瑧皇叔过几日又要走了,是得让你去看看,不然等到了北方再得了病,可没人治得好。”
他说到这里,忽然眸色一亮,拉住她道:“秦祯,要不然你就干脆故意说瑧皇叔身子不好,让他留在这里,我想让他留在宫里陪我,好不好?”
萧曼哑然失笑,只觉这孩子实在单纯可爱的厉害,只可惜所想的往往与现实背道而驰,想来也叫人唏嘘。
“陛下是天子,不光一言九鼎,还要坦诚守信,列祖列宗的圣训实录里可都写得清清楚楚,哪一条可都没教陛下骗人,再说要真撒了这个谎,岂不是让太皇太後娘娘担忧难过?”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真是的,当皇帝还不如从前呢……”
澜煜噘着小嘴嘟囔着,有些垂头丧气,想想又觉她说得不错,便点头道:“那好吧,你可快些回来,我和秦恪一起等着你出去玩儿……哎,秦恪呢?”
他关切地蹙起眉来问,生怕想找的人又缺了一个。
“秦厂督昨儿夜里出的宫,说早上准回来,陛下放宽心,用了早膳先等一等,奴婢那里手脚也快些,兴许也能早一刻回来。”
萧曼忍着笑,替他把尚不能脱去的斩衰丧服打理好,便抱下床来,牵着手走到外间,把备好的药粥和糕饼端出来,让他慢用,自己也吃了一点,然後去端了先前放下的那只罐子,把里面的药水倒在铜盆里,双手没在其中浸泡。
今日去坤宁宫是秦恪交代好的,明面上问安,其实便是着落在澜建瑧身上,以他的精明,要探出实情来定然不易,必要的手段还是要用些。
她把手浸在药中泡了半炷香的工夫,这才抬起来,却不擦拭,只甩了甩水渍,由着它自己风干,放在鼻前轻嗅,又点了支艾草,竖指在烟上熏了几下,眼见微微变色,这才放了心。
转身走回来,却见澜煜趴在几上,手里挑着半勺粥,在唇间似碰非碰,吃得漫不经心,那碗里也还剩着大半。
这孩子食量不小,平日里这一碗早吃光了,须得再添,今天也不知怎麽回事,总有些魂不守舍。
她走过去刚想开口问,澜煜却拿手朝案上那只小瓷坛一指:“秦祯,那里头装的是什麽?”
是什麽,不就是一坛子酱味麽。
昨日从那酒肆出来,回宫之前,秦恪也不知是心血来潮还是怎麽的,竟叫张怀到京里的老字号去买了这坛酱味,让她带回来。
由於家传的缘故,萧曼口味间确实偏嗜辣一点,但也不至这般没挑拣,别管什麽辣鸭爪,酸酱菜都来者不拒。
那秦恪可倒好,也不管她喜欢不喜欢,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手里塞,想想都叫人气结。
她叹了口气,只能照实回答,又说这东西吃了无益,可澜煜却像来了兴致,定要嚐一嚐。
萧曼没法子,只得里面夹了块酸笋给他。
原以为他定然不惯,谁知这孩子一入口便连声叫好,非要再多吃些。
萧曼连哄带骗,好不容易才安抚好,把那坛酱味收到他够不到的地方,念着差事,告退之後便提着医箱匆匆出了门。
离了养心殿,绕过院子向北,凭着腰牌过隆宗门,便进了後宫内苑。
入宫这麽久,还是头次到这里来,迎面就见一重重的楼阁殿宇巍峨耸立,气势恢宏,与外廷的三大殿相比也毫不逊色。
她不免又加了两分小心,绕过毫无人气的前殿,从中门而入,便见面前重檐繁复的大殿上匾额高竖,镌刻着金色的“坤宁宫”三字。
那门口的玉阶下还站着一片身着朝服的官员。
萧曼不由有些奇怪,可也不能装作视而不见,只好上前依礼相见。
那帮朝臣也围拢上来,面上虽然笑着,眼中却都隐着不屑。
“秦奉御可是奉旨觐见太皇太後麽?”
“正是,各位大人……”
“哦,我等是在这里请愿,伏请太皇太後娘娘以江山社稷为念,辅助陛下,临朝听政。”
第189章 无懈可击
临朝听政?
高坐垂帘之後,托名辅弼幼主,实则军国大事悉决於己手,光听着就是好大的威风。
然而,大夏开国百余年来,不管是父死子继,还是兄终弟及,历代君王登位时都已成年,从没有主少国疑之虞。
似这等後宫临朝称制的事,便显得杳若传闻,依稀只记得前朝末年曾有过那麽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