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谢昭宁(59)
张远图虚扶她一下,直道:“不敢。”
连珣眼里顿时划过一丝兴味,眼梢一挑,暗暗觑了眼霍长歌。
“瞧瞧,咱们霍妹妹一来,连珍儿也要往文武双全上去了。”连珍喜静,素来体弱,若是愿习骑射,总归能强身健体,倒是好事。连珣既看不破陛下用意,便自圆其说,与霍长歌先戴了高帽,他嗑了几粒瓜子,一说话,带出满齿果仁的清香,笑着胳膊肘一拐去撞谢昭宁,“巾帼不让须眉,霍妹妹倒是已先给珍儿打好了样。三哥,你说可对?”
他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其余人便皆朝他俩望过来,谢昭宁见连珍拿了那弓心里便默道:不好,这下就霍长歌没有弓,她一恼,他铁定又要受迁怒。
他故意挪了一下站位,往连璋与连珩俩人间的夹角处躲过去,熟料还是让连珩一语惹了注意来。
谢昭宁一抬眼,正对上连珍求夸赞的殷切眸光,余光里便是霍长歌怨念的眼神。
他喉头一哽,应和连珩的话便莫名说不出了。
连珣却轻舔了下唇,眼神幽深得在他们几人间不住打转,唇角笑意高深莫测。
“师父,”霍长歌郁郁寡欢得倏然出声,苦闷无趣极了,果然拖了长音道,“长歌没有弓。”
她说完转头就瞪谢昭宁,明晃晃得,一点儿不带遮掩。
谢昭宁:“……”
“郡主还未寻着趁手弓箭?那,不如,”张远图闻言眼神一亮,又清咳一声去遮掩,实诚到有些语无伦次,“下、下官曾听闻燕王刀法一绝,又听说郡主武艺卓越,想来名师出高徒,郡主刀法亦是不弱,不如下、下官就陪郡主走上两招?”
霍长歌掉头去武器架上抽了柄环首刀,故意往谢昭宁面前一站,一手举刀,一手并指往清亮刀身上一扣,听出“嗡”一声轻响,又故作云淡风轻地哼出一句:“我爹说,对付骑兵,用这种直刃长刀最好。此刀单面开刃、厚脊,易于劈砍,不易折断,于马上近身取人首级时,也不过一招一式的功夫。”
她说完后撤一步,先是收刀于身侧做了个起手式,陡然手腕翻转,“锵”一声响,一刀凌空挥出,森寒刀光于谢昭宁眼前一晃,他登时便觉颈上微微有些发凉。
禁军骑兵都指挥使谢昭宁:“……”
霍长歌那一言一行,映在连璋眼中无不处不粗鄙,他见霍长歌又耍弄了小伎俩来欺负谢昭宁,冷冷冰冰横她一眼,侧眸却正见谢昭宁一只耳朵红得厉害,不似被她欺辱了,倒像是被她调戏了。
连璋:“……?!!”
他登时气息不畅,一口气憋闷得厉害,心里五味陈杂,似有怒其不争之意,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寒,像是屋外冷风吹入他心头席卷一遭,便带走了所有的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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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堂课下,霍长歌裹了大氅只与张远图行礼告别,便故作不豫姿态率先离开。
南烟等在廊外,坐在栏杆上,两手不住凑在唇边哈气取暖,仰头痴痴望着廊檐外露出的巴掌大的一块儿天,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安宁静谧,花蕊与她身侧不住站起来又坐下,原地跺了跺脚,身子骨似乎颇显羸弱,有些畏寒。
“南烟姐姐,那小郡主怎自个儿先出来了?”花蕊眼尖瞧见一团火似的霍长歌独自飘在回廊上,侧身去拉南烟衣袖,南烟一怔回神,忙起身去迎霍长歌。
霍长歌位分低,哪里能走在皇子公主前面,这原是违反宫规的罪。
“郡主——”南烟边惊骇往后探头,边要去阻她脚步。
霍长歌却是不应,撇唇一副要哭不哭模样,探手扯住南烟腕间便直往前走,南烟一时竟跟不上她脚步,些微踉跄了两下,余光往后一瞥,这才见众人从尚武堂中鱼贯而出,神色各异。
连璋面色青白难看,谢昭宁神情略有担忧,连珣似笑非笑,只连珩一副若有所思模样,放缓了脚步在等身后连珍,连珍一张小脸儿半藏在兜帽间,额前隐有薄汗,面容虽显疲累,却一副雀跃神情,两侧唇角高挑,笑得很是得意欢愉。
南烟便晓得霍长歌又与连珍斗了法,此番怕是落败了。
霍长歌一走,谢昭宁也要先行一步,他原要到宫外巡防,雪天难行,路程又远,步履匆匆间与其余人告了别。
余下几人便又相携走过一段路程,待到了一处宫门前,连珩便拜托连珣将连珍送回承晖宫,自个儿与连璋一同去当值。
连珩一路心事重重,连璋面色阴沉,似是也在出神,连珩几番想与他搭话,窥他神色,便又不敢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