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谢昭宁(196)
那卖糖葫芦的原正抱臂胸前假寐,闻言陡然睁眼,不可置信反问:“甚么?!”
“你们自然赢不了他……”不待那老三应答,车内骤然有人喟叹一声,口齿些微含混得接了话。
那卖糖葫芦的青年闻声侧眸,便见果然是霍长歌靠着车壁人已醒了,眼神略微朦胧,长睫虚虚眨动。
“你——”那青年见了鬼似得随即惊道,“你怎会醒?!!”
“闭气闭得快了些罢了,你那蒙汗药我倒是未曾吸入多少,晕了这片刻,已是给足你颜面了。”霍长歌转头瞧他,手撑着身下棉垫缓慢坐直了半身,闲闲讥讽笑着道,“真当你能药倒我?天真。”
那卖糖葫芦的闻言一怔,恼羞成怒:“你耍诈?!”
“耍甚么诈?是药三分毒,我怕你那药太烈伤了身,不过自保罢了,左右我定是会随你们同去,恼甚么?”霍长歌旁若无人似得稍稍活动了下僵硬的脖颈,随意道,“来追的可是位着一身素白锦衣的公子?”
那老三应声戒备,手按着伤处哑声略带憨气地问:“是又如何?”
“教你们如何赢过他,将我带走啊……”霍长歌无奈一叹,眼神难以言喻极了,只觉他二人蠢得出奇,余光往车外一眺,“天快黑了,再拖下去,禁军都要到了。”
“你待如何?”那卖糖葫芦的已是起了疑心不信她,上上下下忖度似得打量她,手腕弯折往袖袋中暗自一捏,捏着那装了蒙汗药的小瓷瓶,眼神提防又嘴硬粗声道,“虽说赢不过他,原也是应了你不伤他性命,可若是真要杀他却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哦~~~”霍长歌杏眸一挑,眼波流转间,尾音拖得曲里拐弯,拖出了嘲讽的意味,也不戳穿他谎言,只拖得那他一张脸羞恼红得似糖葫芦般,方才话音一转兀自凉凉道,“你杀不得他,你家主子要弑君,禁军便是最大的阻力,那位掌的原是皇城内半数的禁军,我拿捏他不过一句话功夫;可你若此时杀了他,禁军之权届时旁落,我便无能为力了……”
那卖糖葫芦的闻言惊诧,与那老三面面相觑,那老三哽着喉头艰难一问霍长歌,迟疑道:“你……你竟能调动禁军?”
“……这周围山上,怕是不缺参天大树吧,”霍长歌却是不答,只歪头俏生生得笑看他二人,将一双手并在一处伸出去,意味深长道,“绑松些,我怕疼。”
那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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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将近,夕阳已沉到只剩小半个脑袋在山间,红霞漫天似一条血河横亘在天边。
茂木林间,谢昭宁接连被阻,一张谪仙似得温润面庞已是罕见挂了寒霜,动了真怒,他扣着手中一把金叶子封住那紫衣少女的退路。
“你若就此自行离去,不再阻我救人,”谢昭宁见她原是位姑娘,本不愿为难于她,又怕放虎归山,待会儿又是一场恶战,只肃声与她道,“我便不伤你性命。”
“不可能,你杀我吧!”那紫衣少女虽面有惧色,在他一双越发冰冷的狭长凤眸注视中,止不住颤抖后退,手扶在腰封上僵硬得动弹不得,却又颇为强硬得一步不退,“我三人赢不过你,合我五兄妹之力,却必能杀了你!你不若在此便取了我性命去!”
谢昭宁闻言沉声一叹,扬手便要以金叶子封她腿上要穴,止住她行动能力。
那褐衣男子趴在树下正对二人,眼神虽焦急却又伤重无力起身,嘴角溢出的鲜血渗透了面巾,突然——
远处有人高声大喊:“住手!”
三人一怔,闻声侧眸,便见林间尽头挨着官道的山坡处,那卖糖葫芦的青年半抱着昏迷不醒的霍长歌站在一棵参天大树之下。
霍长歌紧闭双眸软绵绵靠在他怀中,浑身绕满了绳索,被捆得似颗粽子般。
谢昭宁凤眸骇然,一瞬止了手中动作,喃喃轻道:“……长歌?”
那卖糖葫芦的见同伴晕的晕、伤的伤,只一个还囫囵站着,已是怒火中烧,见谢昭宁神色惊惶望来,挟着恨意咬牙挑衅一笑,抱着霍长歌踩着树干纵跃而起,将肩头一团绳索抬臂直直抛到了树冠一根粗壮枝丫之上,又拉着绳索一端衣袂翻飞跳下来,把霍长歌拴着手脚径直吊在了树顶上,足有十几丈的高度处,头下脚上。
霍长歌头顶发间斜插的一支缀着明珠的玉簪摇摇欲坠,晃晃悠悠了片刻,终于缓缓脱离出她鬓发凌空落下,“啪”一声四分五裂碎在了树下草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