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谢昭宁(167)
“啊!公主!”
“郡主!”
花蕊与南烟被霍长歌与连珍适才远远支开,堪堪赶到马场,便眼见霍长歌将连珍强行拖上了马背,越跑越快,转眼领着群马转了个弯儿,沿着马场四周绕开了圈,惊恐大喊。
原先群马挣脱马缰时,谢昭宁正惊惶,瞧见霍长歌上了马背,便莫名放下心来,他晓得那丫头怕不仅是武艺高强,却不料,他心还没彻底放进肚子里,便突闻连珍一声惊恐尖叫。
他与连璋闻声眺望,便见霍长歌将连珍凌空提上了马背。
连璋一怔间,已见谢昭宁立即呼哨一声唤出了平日坐骑,跃上马背便赶紧去追。
疯了,谢昭宁一瞬心惊肉跳,马背上带着个人还能跑得这样疯,他便晓得霍长歌骑术确实不错,可那到底是位公主,她纵是摔不着她,吓着了也是大过。
谢昭宁挥鞭打马,神情罕见得肃然,身子已腾起了稍许,却眼瞅不说能追不上霍长歌,便是连距离亦是缩短不了,前面马群又挡着路。
他倏然一扯马缰原地顿住,冷静片刻,预估了霍长歌头马与自个儿坐骑马速的差距,便果决一扯马缰转向,控马直直从马场中间横穿过去,越过半个空地,直冲霍长歌过去。
霍长歌载着连珍跑过小半圈,连珍声嘶力竭喊得口里已隐隐带出了血腥气,她喊得累了,便开始嗓音喑哑得低声抽泣。
霍长歌好气又好笑,只觉自个儿平日故作做作的闹腾劲儿与她一比简直小巫见大巫,啼笑皆非道:“喊够了便睁眼瞧瞧,别哭了。”
连珍这才恍然自个儿原还在霍长歌马背上,并未如预想般,已被甩脱出去。
她颤颤巍巍睁眼,手还紧紧掐着霍长歌手臂不放,蔚蓝天空高高悬在头顶,阳光化为金灿灿的光点撒在她肩头,眼前广阔的草原虽还未焕发出春天的生机,但已给了她一种朝气蓬勃的感觉,身下起伏的节奏,似是大地心脏在鼓动,她耳侧呼啸的风声合着马蹄踏过地面的响动,像是一首激昂的战歌,她突然觉得自己一时飘在天地间,一颗心似乎融进了风里。
那是一种她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连珍怔怔坐在马背上,恍然便不是很怕了,她直直望着远方,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叹,掐紧霍长歌的手也慢慢松了开来。
“若是不怕了,”霍长歌游刃有余骑马带她,还能敏锐觉察她的异状,便在她耳旁道,“你松开一只手贴着我手的位置拉住缰绳,不要使太多力气。”
连珍闻言鼓起勇气,便将手当真放在她手旁,一手握住她拦在腰上的手腕,一手贴着霍长歌控缰的手,五指僵硬收紧,轻轻拉住了缰绳。
“身子也别崩那般僵硬,”霍长歌见她已放松下来,便又笑道,“软一些。”
连珍便蚊讷似得应了,试图放松了腰肢,又后知后觉自个儿竟紧贴着霍长歌,像是坐在她怀中。
她从未与人离得这般得近,霍长歌远比她还低小半头,身子又单薄,但连珍一瞬便觉,她似乎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适与平和,甚么都不再怕了——身后的姑娘生得超乎她想象得强大,远比大年里头还要伟岸似的。
连珍下意识便想回头瞧瞧霍长歌,她侧眸,余光一瞥,却瞧见她们身后众马奔腾,乌泱泱群马踏过地面,扬起灰蒙蒙的尘土,气势雄浑壮观。
连珍一瞬震撼得瞠目结舌,那是她连做梦都不曾幻想过的场景。
霍长歌绕着场内跑过半圈,瞧见空档,便松了马缰,她生怕连珍头次骑马,跑得久了身子也受不住,复又握住连珍的手,让她松开了缰绳,揽住她纵身一跃,径直又凌空跳下了马背,往外圈让了让,让头马领着群马继续撒了欢似得跑。
连珍下来时,腿脚果然已不听使唤,身形微一踉跄便被霍长歌扶稳了。
她陡然升起些意犹未尽的感觉,不舍地望着那头马矫健身姿渐渐远去,居然轻叹一声,遗憾垂眸凝着自个儿适才拉过缰绳的手,缰绳那粗糙的触感还清晰停留在她指尖。
“你抬头?”霍长歌突然像是发现了甚么好玩的东西似的,在她耳畔一笑。
连珍正回味,闻声抬眸,便见群马过后,谢昭宁亦飞快打马而来,他单手控缰,骑在马上微微腾起了半身,姿态舒展漂亮,脑后灿金发带与薄兰披风搅扰在一处,肆意翻滚在风中,不似往日那般温润文雅,华贵俊美中裹挟着飒爽英气扑面而来,隐有冷冽肃杀的味道,像是一把已然出鞘的剑,剑锋迎着夕阳斜斜插-进了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