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谢昭宁(163)
谢昭宁忙赧然低头与她拉拉扯扯,欲将袖口拽出来,又不敢与她使太大蛮力,怕又惹恼了她。
“二哥那日起夜,无意发现了你踪迹,要大改布防查补漏洞,这几日又寻不到机会与你单独……我、我方才——”谢昭宁攒紧袖口,与霍长歌面红耳赤轻声解释道。
“只为这事儿?”霍长歌瞬间大敢无趣松了手,闷闷不乐甩开他衣袖,只往他身侧落座,冷哼一声,“改个鬼,若是为了防我,就我这身手,你们怎么改也防不住;若是为防别人,此番布局也够使了,不必大动干戈。”
“……嗯。”谢昭宁见她一副骄矜模样,不由眸中含笑轻应她一声,转而低声温柔又道,“私相授受,于我并无大碍,却有损姑娘家名节,总归不妥帖,你还未许人家,夜里频繁来此,实为失当,莫再来了……”
霍长歌:“……”
还许人家?来来来,你给我说道说道,如今我应该许谁?
霍长歌忍不住便想拿白眼翻他。
“陛下已允了我与二哥奏请,确已打消月中皇陵祭拜的心思,但清明怕是要拦不住,左右不过半月光景,我原是想等你一问素采姑娘……”谢昭宁暗夜中察觉不出她一腔骤起的失落又愤懑的情绪,只兀自温声又道。
“你还有甚么借口要说?!”霍长歌不待他话说完,突然压了嗓音恼道,“你晓得我不是问这个!”
“我——”谢昭宁闻言一滞,便止了话音。
他自个儿其实也没想明白,几番思绪混杂一处,便是想剥丝抽茧也不能够,他理了多日仍未理出头绪,只想见她的心思却是实打实的,可到底要不要同她回北疆,那意味着甚么他也清楚,大丈夫一诺千金、不可轻许,更何况嫁娶原是一辈子的事。
他虽自幼得武英王教导,屡次听他提及北地三洲,确实也对北地憧憬非常,但自己去是一回事,与她回去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虽未生在帝王家,却又长在帝王家,元皇后晓得他志不在此间,原是打定主意送他出这红墙青瓦的桎梏,病着垂危之际,祭出他生身父母遗愿才与陛下求得他一份自由婚配的权利,他原只望求娶一位心仪的姑娘,不必出身高贵、花容月貌,亦或惊才绝艳、机敏聪慧,只与他心意相通,便已是极好的了。
却不料,他长至十七岁,突然来了个霍长歌。
他承认不知自何时起,这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已时时牵动他情绪,可他仍自觉,二人并未走到可谈婚论嫁的那一步,且他二人这出身,亦是自带不容忽视的阻力。
更何况,相许一生的承诺,更不该是在这不可见人的暗室之中许下的才是。
“我、我——”谢昭宁不由踟蹰,正琢磨如何将他这份心意,以不那般令霍长歌气恼的的方式说与她知晓。
突然,屋外有沉重脚步声传来,陈宝又憨又疑惑得在门外道:“殿下,是你唤我么?”
谢昭宁与霍长歌闻声一怔,面面相觑一瞬,二人“唰”一声一同起身,正匆忙四顾,那脚步声近在咫尺,眼看便来不及寻地儿躲藏,谢昭宁只堪堪将霍长歌挡在身后,房门便被陈宝从外推开了。
霍长歌身形娇小单薄,忐忑间,两手揪住谢昭宁身后布料,伏在他背后一动不动,便让他宽阔后背遮了个严严实实。
她呼吸轻柔,侧颊虚虚贴在他背上,体温透过一层单薄中衣传过来,谢昭宁后背霎时一僵,霍长歌敏锐觉察到,故意又屈指在他背后轻挠了一下,谢昭宁浑身一颤,无意识又抖了一抖,不由屏了呼吸,后背登时火烧火燎起来。
霍长歌憋住笑意只不出声,又去轻轻揪他长发,揪得谢昭宁头皮微微发麻。
“殿下,”陈宝举着烛台,站在门口睡意朦胧,茫然歪头瞧着谢昭宁着一身中衣僵在屋子正中,口齿些微含混,“是您适才叫陈宝么?陈宝没听清,您是想要水喝么?”
他说着便要进屋。
“无事!适才发了梦,怕是在梦呓,起来倒了些凉茶,已饮过了。”谢昭宁强自镇定,伸手做出一副阻他脚步的姿势,额上冷汗涔涔,生硬笑着对陈宝温声道,“不需点灯了,我这便睡了,你也回屋歇着吧。”
他嗓音中隐约可辨些微的颤抖,霍长歌忍不住在他身后憋笑憋得花枝乱颤,手臂微微蹭着他后背,蹭得谢昭宁下意识紧咬了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