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血(双重生)(88)
独孤遥却再睡不着,随便用凉水撩了把脸,就换衣服出门了。
晨雾弥漫在军营里,路上只有备早膳的内务官来来往往,走到武库,荣焕竟然已经在那练剑了。
“二哥哥。”他们几人自小长在一处,独孤遥也按照荣焕在家里的排行唤他,“起得这样早。”
荣焕闻声回过头,端端正正半跪下来行礼:“小殿下。”
独孤遥摆了摆手,“你忙,不用管我。”她扬起下巴指了指墙上挂的一排弓,“我随便挑个顺手的,去后山玩一圈。”
荣焕有点担心:“属下派亲卫……”
“没事没事。”独孤遥忙道,“都没起呢,没必要吵醒他们。”
“……是。”
独孤遥去墙边挑了把最顺手的弓,临走时看着荣焕眼下一片青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二哥哥,你和小仪……没事吧?”
她话音方落,荣焕的剑砍偏了,嵌进假人的木头胳膊里,一声蜂鸣:“没事。”他垂眸去拔剑,“小仪闹脾气而已,让小殿下担心了。”
他的声音苦涩居多,独孤遥也不追问,只能宽慰道:“小仪性子冲,不会真的生你的气的。”
荣漠苦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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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山道狭窄,乱石嶙峋,石缝里稀疏着几丛杂草。一缕清泉从山上蜿蜒下来,循着清泉往上看,就是皑皑白雪,越高越厚,最后与云雾揉在一处,看不清峰顶。
独孤遥的骑术还是上一世封疆手把手教的,带着蒙西那股大开大合的劲儿,也不在意这陡峭的地形,一夹马腹便向深山而去。
时值春末,动物都开始活动,却也警觉得出奇,独孤遥追着一头鹿崽子越跑越远,等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进了察合台的地界。
她心中暗道不好,想要往回撤也来不及了,一支羽箭划破空气斜斜刺进马蹄边,扬起半人高的尘土:
“站住!”
一支羽箭射到脚边,意味着身后已经被无数只羽箭瞄准了心口。独孤遥知道这些北疆人都是不见鲜血不罢休的狼种,也不敢与他们硬碰硬,顺从地扔掉弓,举起手:
“行猎迷路,误入此地,各位不要误会。”
那些察合台的亲兵们对视一眼,显然是不相信。舜国人崇文,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只身穿过乱石滩到这边来?
“下马。”为首的人冷冷道,“有什么要解释的,同我们怯薛将军去说吧。”
独孤遥没办法,只能从马上下来,跟着他们进了察合台的军营。
察合台与钦察本就是曾经一母同胞兄弟分立出的两国,因此乍一看与记忆中钦察的大营也无甚分别。那些人先是带独孤遥去了一座门前挂狼尾的斡尔朵,但他们要找的怯薛将军却不在:
“将军在可汗帐中。”门口的侍卫说,“天不亮就过去了。”
独孤遥在一旁听着,忍不住眉心跳了跳。
北疆民风豪迈,又常年征战,女人是稀缺货,若真是男人和男人暧昧,倒也不稀奇。
当年萧悲隼做可汗时,后宫也是空荡荡的,除了他那个短命大哥留下的小嫂子,连女人的影儿都没有。
独孤遥胡思乱想着,被他们带到了旁边那座更高大的斡尔朵前。亲卫进去通禀了,过了会儿才出来,带着一身热呼呼的药气,倒是让独孤遥有几分熟悉:
“可汗已经起身了,将她带进去吧。”
他们便将独孤遥推搡着走了进去。
金帐极大,却也空旷,八角放了垂棘珠照明,墙壁上挂着一把用白布缠起来的旧弓,外间的正中央的铜炉里点了龙涎香。
独孤遥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位新任的可汗委实低调了些,只有角落挂着的一整套搂漆错金狼毒玄铁甲能看出几分肃杀的威仪,六瓣贴金修罗明盔下是一张赤金的恶鬼獠牙覆面,狰狞而凶恶。
“大早晨起来,怎么会有女人……”
一把熟悉的嗓子从内帐传来,却在独孤遥转过身的瞬间蓦地收声。
独孤遥也在此时抬眼望去,来人打扮得倒整齐,是个生面孔,五官寻常得扔进人海就寻不到。
可那双蓝眼睛却像鹰隼一样明亮,似乎能看透世间所有心思,让人下意识闪避。
还是年轻人先反应过来,他笑了笑,开门见山:“在下岑云夜,是可汗座下的怯薛将军。”
独孤遥眯了眯眼,也不客套,长驱直入地问道:“大人和萧悲隼什么关系?”
她很少见到这么让人心惧的眼睛,封疆算一个,半年前去世的萧悲隼算一个。
但封疆的眼睛是近乎镜面的钢蓝色,眼前人却是深苍色,和萧悲隼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