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血(双重生)(71)
独孤遥心中暗暗吃惊,“明天就要走吗?”
她本以为还要过几日的。
早听闻襄王演武有素,出兵诡谲,今日一见,却比传闻中更甚,若不是她拖了他一日,恐怕昨天战报传来,他就要带兵开拔了。
和这样一支凶悍强大的军队作战,舜国怎会有胜算。
思虑至此,拿到行军图的决心更甚了。她对封疆道:“晚膳已经备好了,今日我特地去小厨房给王上炖了鸡汤燕盏,王上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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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陆陆续续把膳食都端上来,热气腾腾扑着人脸。独孤遥看着那些菜,脸色一直不太好。
封疆以为是害喜,他微微蹙眉,“阿衍平常很乖的。”当父亲的放心不下,就要传太医进来把脉。
每天太医都要为她请三次平安脉,独孤遥自然知道自己如今的难受不是因为害喜。但戏要做全套,她将手腕放到太医的迎枕上,以手帕掩唇,压下心中一次又一次泛起的酸涩。
太医半跪着回禀:“回王上,回娘娘,娘娘身体无碍,只是有些思虑忧心,才会胎气不稳。老臣再加两味安神的草药在娘娘的安胎药中即可。”
封疆听到“思虑忧心”四个字后微微蹙眉,但也没再多问,只是让太医下去煎药。等到寝殿里又静了下来,他才问她,“有心事?”
独孤遥点了点头,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听说生孩子特别疼,我害怕。”
之前她确实想过这个问题,眼见着腹中的胎儿一日比一日变大,当母亲的开始为难怎么把他生下来。
她甚至想到过难产的可能性,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听谁说过,是哪家的太太难产之后,腹部被郎中活活剖开,才将孩子取了出来。
但这都是之前了,比起生不生得出孩子,舜国的安危成了更重要的事情。
封疆伸出手,独孤遥下意识起身走过去。他像之前那样将她拉进怀中,什么都没说,只是很有耐心地摸着她的后背。
“遥遥都知道了,是不是?”
他突然问。
独孤遥怔在原地。
“什么?”
“舜国的事情。”封疆的语气很平静,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你知道我要带兵去燕山了,是不是?”
冷汗“唰”地就渗了出来。独孤遥故作镇定,“王上在说什么?”
封疆沉默下来,等桌上温着鸡汤燕盏的烛火彻底灭了,才开口,“我此去燕山,从来没有想过要为难舜国。”
独孤遥的心脏又一次抽痛起来,她想要从封疆的怀里挣脱,他却紧紧圈着她,不肯松手。“我已经告诉你哥哥,舜国守将勾结察合台谋逆之事。舜国经不住再一次开战了,你哥哥会带兵来平叛,我们联合,逼走察合台……别生气,好不好?”
他说到最后,声音慢慢低下去,接着扭过头剧烈地咳了起来。
她下意识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又烫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他的话,于是没动,只是低声道:“王上发烧了。”
她要去拿桌上的参茶,封疆却不放人,他咳得那么厉害,却还是拉着她的手,“相信我……”
“……我做不到。”独孤遥沉默许久,低声道,“我该怎么做,才能去相信一个把我要来当礼物的国家?”
熟悉的冷意密密麻麻爬上胸口,可是封疆顾不得了,他痛得说不出话,只能竭力拉着她的手,仿佛这样她就永远不会再离开。
很多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找不回来,都是浊骨凡胎,哪里有什么清白。
她狠下心甩开他的手。这时候她才意识到他的状况有多么差,当初能弯弓盘马逐敌千里的人,如今连孕妇都拉不住。
独孤遥心中动摇起来,她抹了一把眼睛,为他倒好尚带温热的参茶,竭力保持冷静,“王上,先进些茶压一压,太医马上来了。”
他低低应了一声,又吃力地抬起手要去拉她。她到底是没忍心,就这样任由他抓着自己,一声不吭。
太医没歇一会儿,就又被请了过来,老头子颤颤巍巍,看到封疆苍白的面容登时变了脸色。他跪着为他诊了脉,正欲开口,又犹豫地看了独孤遥一眼。
这是不想让她知道。独孤遥很自觉走出寝殿,封疆竟然破天荒没有阻拦。
过了一会儿太医出来了,出于妻子对丈夫的义务,独孤遥还是拦住他,问封疆的身子要不要紧。
老太医擦了擦额角的汗,捡着不重要的告诉她,“回娘娘,王上这段时间一直病着,这两日操劳过度,旧伤复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