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血(双重生)(52)
可不论是哪个答案, 对与独孤遥来说,都没有差别了。
她要活下去, 至少不能以凌霄魄的身份,或者是野种的身份死去。
她要知道自己的来路, 才能心安理得走上归途。
“怎么哭了?”
封疆的语气微沉,大手却很温柔地覆上她的眼尾,轻轻抚扪, “镇国公夫人同你说什么了?”
独孤遥后知后觉伸出手, 才发现脸颊上已经湿润一片。
她怔了一下,我在哭什么呢?
是在哭自己沉浮不定的命数, 还是在哭那个已经没人记得的自己?
她突然觉得很累很累。
这两日大婚折腾得不轻,今日回门又起得太早, 回王府的马车平稳得如履平地,耳畔得心跳声亦令人安心。即使用力到指甲都刺入手心,小姑娘还是没能抵挡住困意,在封疆怀里沉沉睡去。
朦胧间,她瞧见封疆——
他摘去了错金修罗面具,露出深邃坚毅的眉眼,熟悉如往昔。
封疆将她揽在怀里,深苍色的眸子低垂望着她,声音温存:“到底是怎么回事,把妆都哭花了?”
“王上,你不在,他们都欺负我……”
“不怕,我回来了。”
“王上,你还会扔下我吗?”
他的语气沉了沉,却仍是毫不犹豫地:“除非我死。”
她笑起来,胡乱去捂住他的薄唇,“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又小声道:“那我嫁给你,你莫要负我。”
他点点头,伸出手,温柔覆在她的眼上。
“睡吧。”
到了王府,封疆亲自将独孤遥抱下车。小姑娘已经不哭了,沉沉在封疆的怀中睡去,纤长睫羽上尤挂着几滴泪珠,我见犹怜。
亲卫捧着军报上前,却被封疆冰冷的眼神挡了回去。似是听到了外面细微的响动,独孤遥枕在他的臂弯中,蹙眉又向他的怀里缩了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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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进宫面圣,皇帝特意留了封疆与独孤遥在宫中用午膳。
独孤遥张了张嘴,看了一眼皇帝身边的皇后。明明是笑模样,皇后的眼神却是冷透的,让独孤遥一下子想起先前在她宫中发生的种种。
独孤遥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就要婉拒。还未想好怎么说,封疆便淡淡道:“陛下好意,臣弟心领了。只是军中还有事务未处理毕,委实不宜久留。”
坐在一旁的封陵笑着开口:“父皇,皇叔。侄儿斗胆说一句,皇叔未免太勤政。”
他不紧不慢把玩着手中的佛珠,语气也是懒洋洋的,“这才大婚不久,皇叔舍得将婶婶扔在王府?再说了,皇叔御下有方,几日不去,不会出岔子的。”
他说得没错。
封疆带兵严厉有素,这几日他一直在王府陪着她,军中依旧运作如常。
只不过是封疆看出独孤遥不愿意留在宫中,带她回去的借口罢了。
只不过,知父莫若子,封陵看似是打趣,其实却是正正好好拿捏了皇帝的痛点。
当今皇帝偏执多疑,最忌讳亲王拥兵自重,封陵话里话外说封疆不肯放权,是狠狠戳在了皇帝的痛点上。
果不其然,皇帝慢慢坐直了身子:“哦?”
封疆容色未变,一张俊脸依旧是冷着的:“太子惯会说笑。”
听着两人交锋,独孤遥抬起头。
坐在皇帝下首的封陵清瘦不少,脸色也苍白许多。
他本来就生了一副好容貌,鬓若刀裁,凤眸锋利,如今更显的眉目如同墨写,倒有几分英俊的阴柔。
看着他面上隐约的病气,她突然想起之前御花园时,听到宫女低声议论,说太子殿下这些日子头风频频发作,已经处死了十来个犯错的宫人。
察觉到独孤遥的目光,他歪头冲她笑了笑。
只是这一笑,独孤遥就想到了她大婚前,尚在东宫时。
她性子烈,很不听话,没少气得封陵头痛。
事后知道封陵犯头风,又心下过意不去,就偷偷端参汤去看他。他总是倚在软枕上,像是小憩的豹子一样,像眼下般,半纵容、半无奈地轻轻笑着,再叹一口气:
“你就是养不熟的狸奴。也就是孤,有耐心纵着你。”
她的脸红了,小声嗫嚅:“都道歉了,那你还想要人家怎么办嘛?”
他抓着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太阳穴上,慢慢合上眼:“揉揉。”
这时,皇帝笑起来,很亲切地唤封疆的小字:
“岱钦,留在宫中用一次膳又如何,你忙了这样久,朕还没来得及将新入库的那副《落霞栖牛图》拿出来与你赏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