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血(双重生)(143)
千户犹豫了一下,劝道:“殿下,圣上的意思是,宁国府倒台就可结案,主犯不一定非要是荣仪……”
他骤然收声。
独孤逐的手慢慢按在腰间的佩刀上,千户知道,这是主子不耐烦的明显标志,上一个没有眼力见儿的人已经被他当场割喉。
修长的指节在剑柄上敲着,独孤逐似乎在努力按耐怒火。千户的腿开始打颤,险些就要跪下:“殿,殿下……”
“荣焕是英才,不该折在这里。”独孤逐突然说。
他闭着眼,长长出了一口气,语气不耐,很不情愿地承认道:“所以,孤不想杀他。”
说完这一句,他头也不回地推门走出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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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里传出的消息,说荣将军已经签押认罪了。”
暗卫跪在独孤遥面前,低声禀报,“虽然京兆府还未结案,但就是这两天的事,恐怕再翻案不得。”
狼毫笔在宣纸上拖出一道墨痕,独孤遥没有抬头,“知道了,还有什么?”
“三殿下似乎前几年一直在钦察。有个从钦察赎身回来的官妓说,当初在朝暮阁见过他。”
提笔另起一行,独孤遥沉吟片刻,才开口:“朝暮阁是钦察最大的勾栏,每日往来宾客数不胜数,她怎么就确定,见到的人是独孤逐?”
“三殿下并不是以宾客身份去的。”暗卫道,“那官妓说,当时朝暮阁的花魁名叫星洲,是个舜国人。彼时三殿下身受重伤,奄奄一息,被星洲救下了。”
舜国女孩到钦察去做官妓,早几年倒是不少见。前些年,中原与北疆交战节节败退,数不清的女孩被掠去北疆,为奴为妓。
“星洲。”独孤遥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如今这个花魁在哪?”
暗卫摇头。“一个月前,有家显贵出钱给星洲赎身,将她接走了。”
“那个官妓有没有说过,独孤逐在星洲身边待了多久?”
“约莫半年。”暗卫立刻道,“三殿下养好伤后,曾在朝暮馆附近做过武师,后来好像就进了禁卫军,再也没回去找过星洲。”
“知道了。”独孤遥终于落笔,一边道,“去查那个花魁之前是什么来历,哪家女儿;再探明白三哥离开花魁后的去向,越快越好。”
暗卫衔命下去了。
独孤遥心烦意乱,想不明白独孤逐怎么会和花魁扯上关系。簪花小楷在纸上越写越凌乱,她心神不宁,这时候书房的门“吱呀”一声,阿衍小小的脑袋露出来:
“娘亲,你在忙吗?”
独孤遥放下笔。阿衍端着一盏牛乳燕窝站在门口,身后是披着风氅的萧悲迟,正噙笑为她儿子顶着门。
独孤遥连忙起身,把父子俩迎进来:“你怎么出来了?”
这话是对萧悲迟说的。
这几日,萧悲迟一直在发烧,也咳喘得厉害,府医看过之后说是之前路上颠簸受了累,嘱咐不能着风不能动怒,独孤遥就天天把他押在寝殿不许下床。
萧悲迟轻咳着笑起来:“躺得身上发酸,起来走走。阿衍担心你处理公务太累,让后厨炖了燕窝,给你端来。我怕他吵到你,一起来看看。”
他的声音很温柔,带着几分久病的沙哑缱绻。
独孤遥耳朵有点发烫,低头应了一声。抬手摸了摸萧悲迟的额头,确定温度不算高,才放下心,拉着他到软榻上坐下,又在身后垫了隐囊。
萧悲迟看不到,一直搭着她的手,手劲儿明显比之前又要绵软几分。
最近这段时间,他的身体愈发不好。
独孤遥安慰自己,是北疆到帝都路途颠簸的缘故,可是补药一直温养着,这人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
府医也含蓄说过,他的脉相极为凶险。
独孤遥很慌乱,私下也问过岑嫣。岑嫣说,寒雪散无法根除,但若以药物压制,还能坚持十年左右。
萧悲迟中毒至今不过四年,怎么会出现油尽灯枯之相?
似是察觉到独孤遥的出神,萧悲迟轻轻挠了挠她的掌心,“用过晚膳没有?”
“嗯?”独孤遥猛地回过神,看到他愈发消瘦的下颌,泛起一阵心疼,慌乱掩饰到,“还,还没有。”
阿衍就踮起脚尖,把燕窝端起来,“娘亲尝尝。”
燕窝特地加了蜂蜜,显然是萧悲迟的吩咐。独孤遥坐在他身边吃得心不在焉,阿衍就黏糊糊凑到娘亲和爹爹中间去,揽着独孤遥的颈子撒娇。
小家伙身上暖呼呼的,还带着奶香气,独孤遥一直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开始抱着儿子与萧悲迟聊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