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血(双重生)(141)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讥诮,可独孤辽听得分明,话里话外,独孤逐都在暗示荣焕,他与这件事已经毫无关联,可以轻松脱身而出。
独孤辽有些不懂了,难道,独孤逐是在试图保下荣焕吗?
“军饷是我拿的。”荣焕突然道。
这下连独孤逐都怔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荣焕,荣焕又说了一遍:
“军饷是我拿的,与宁国府无关,荣仪一无所知。”
“你疯了!”独孤逐脱口而出,这时他眼里才真的有了慌乱,连马儿都开始不安地抬蹄,“薄将军怎么说起胡话来了?来人,将薄将军送回薄府!”
他把“薄将军”三个字咬得很重。
荣焕将腰间的佩刀扯掉扔在地上,又缓缓取下兜鍪,平静地开口:“我说了,拿军饷的是我,带我走吧。”
独孤逐不理他,干脆转过头,咬着牙下令:“再进一批人!一炷香之内,我要看到荣佑!”
这时,宅子里面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像是女人的声音。
很快,一个浑身是血的百户跑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独孤逐马下:
“殿,殿下,属下带兵逼进堂屋,荣,荣佑,荣佑他已经服毒自尽了!”
荣佑知道,自己活着,就会被独孤逐挟持,逼荣仪认罪。
他是书生,无法抗衡杀人如麻的独孤逐,便以死解困。
独孤辽终于明白,为什么宁国府的下人手无寸铁,却要蜉蝣撼树般挡在龙骑面前。
他们用自己的命,换了小公爷一个体面。
荣焕坚称是自己贪污了军饷,独孤逐没有办法,只能收押。独孤逐要去京郊的外宅,龙骑押送荣焕去京兆府诏狱,临上马车前,他看了眼不远处的荣焕,后者正平静地伸出手,让千户给自己上刑枷。
最后,独孤逐什么都没说,只是狠狠落下窗板,冷声道:“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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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正高,京郊别院外,长街上空无一人。几个看门的小厮蹲在墙影里,凑在一处窸窸窣窣地说小话。
“听说了吗?上午前儿,那位三皇子,血洗宁国府,上下一百零九口老小,一个都没活下来!”
“何止啊,太子爷也去了,两位殿下一言不合拔了刀,差点打起来!”
“荣仪一届女流,真看不出来,竟然能贪污一百多万两银子……”
“这你就不懂了吧?女的狠起来,比男人可怕百倍,金銮殿里那位皇太女不就是吗?我听说,她那第一位钦察的亲王夫君,其实是被她亲手下药毒杀的!”
“当真?这样一看,咱们夫人可真是顶好的女子,从未见过她发脾气,难怪老爷对她千娇百宠的……只可惜,身子怎么这么弱?三天两头地请大夫。”
“可不是么!”其中一个小厮打了个呵欠,“昨晚我当值,丑时说是又不舒服,连夜去医馆请的大夫,折腾了大半夜。”
“我听说……”一直没开口的小厮说话了,他的声音不大,又紧张地环视四周,才小心翼翼地继续道,“夫人这一胎,之所以羸弱,是因为……”
他迟疑着,终是一咬牙说了出来:“是她在钦察当官妓时被糟蹋了,才怀上的!”
“什么?!”
此言一出,几人具是一惊。打呵欠的那个吓得都不困了,瞪大了双眼,“真的?”
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声,几人立刻噤声散去,规规矩矩地站回门边。
很快,独孤逐拎着一个食盒从巷子尽头走过来。见到他,小厮们低头行礼,不敢吱声。
独孤逐倒是心情很好似的,看了他们一眼,“昨夜夫人身子不爽利,谁去请的大夫?”
挂着黑眼圈的小厮战战兢兢抬起头,带着讨好的笑,“爷,是小的。”
独孤逐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你腿脚利索,夫人没受太多苦,这时赏你的。”
小厮不认字,可是他见过账房给大夫拨钱,递的就是这种银票,一张足有一百两。他立刻跪了下去,不停地磕头:“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起来起来。”独孤逐蹙眉,嫌他太吵,又冲另外几个悄悄扒头瞧眼的小厮招手,“你们几个,都过来。”
小厮们凑上来,独孤逐解下鸾带上的锦囊,从里面拿出几个香灰琉璃手串。
“我身上杀业重,昨日刚从报恩寺请来的,你们都拿着,平日多替夫人念念经。”
几个小厮怔了怔,才接下,不住地躬身行礼:“小的记住了!”
独孤逐拍拍他们的肩,拎起前摆走进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