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血(双重生)(110)
她没再给岑嫣提问的机会,而是话锋一转,“这三年里的事情,你不记得了?”
岑嫣点点头。
“我只记得……”她张了张口,似乎有些哽咽,却还是强迫自己说了下去,“承天八年的元月十六,我和一个人去看雪……然后他死在了我的怀里。”
“那个人是谁?”
岑嫣缓缓抬起头,看着独孤遥,眼泪慢慢划了下来。
“萧悲隼。”
独孤遥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岑嫣的话里有太多漏洞,她不知萧悲隼的生死,却说他死在了自己怀中。
但这些年的经验告诉独孤遥,太像谎言的谎言,反而可能是真相。
察合台有太多的疑点,封疆的尸体,萧悲隼的死,萧悲迟的身份。
过了一会儿,独孤遥才再次开口:“你知道很多萧悲隼的秘密。你是和他什么关系?”
岑嫣不答,而是反问:你知道萧悲隼的哥哥萧悲龙吗?”
独孤遥想了想,依稀有些印象,“萧悲隼的同父异母哥哥,六年前死于夺嫡,萧悲隼亲手将他射杀在沉云关外。”
萧悲龙死后第二天,他的王府就被来历不明的刺客血洗,上下一百二十口人,除了王妃,其他人一个活下来的都没有。
岑嫣点头,很平静地说:“我是萧悲龙的遗孀。”
独孤遥一怔,立刻脱口而出:
“你是璇玑夫人!”
萧悲隼在察合台一手遮天,地位与主君无异,后宫却只有一位璇玑夫人。璇玑夫人曾是萧悲龙的王妃,当年王府灭门时,她外出礼佛,逃过一劫。
传说,璇玑夫人出生时,天有异象,九双玄鸟在天边盘旋数日不去,飞离前留下一柄玉璋,上书:得璇玑者可得天下。
岑嫣勾唇,自嘲一笑:“璇玑夫人?呵,从前种种事端,都是因这句虚无缥缈的谶语而起,如今故人长绝,不提也罢。”
她抬头望向独孤遥,突然展眉笑起来,美艳得不可方物:
“你呢?朝元帝姬,你想要这天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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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仪没能再与荣焕置气,次日帝都送来急报,宁国公薨逝了。
起因是一封家书,没人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宁国公看完大发雷霆,突然就倒地不起,昏迷两日后再也没有醒来。
独孤遥听到这件事后,心里一沉。
怎么又有人死在了上辈子相同的时间?
唯一的不同是,上一世宁国公此时已经病笃,缠绵病榻月余。而这一世荣国公身体康健,却骤然崩卒。
荣仪与荣焕回京奔丧,临行前来与独孤遥拜别。
荣焕似乎被彻底击垮了,后背颓丧地佝偻着,眼下一片青黑,坚毅英俊的下颌上密密麻麻一层胡茬,鬓边甚至生出了零星的白发。
他这么狼狈,荣仪却一眼都没有看他。她似乎一夜长大了许多,端端正正给独孤遥行礼:
“待此间事了,臣女愿永驻边关,终身不嫁。”
她说这话时,荣焕低垂着头,什么反应都没有。
独孤遥看在眼里,叹了口气,“先不说这些了。你们此去一路平安。”
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独孤遥总觉得自己漏掉了很重要的事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时沉戈走进来。
荣家兄妹离开后,他暂领主帅一职,早上起来就去点兵,一身百花斗牛漆皮甲,英俊得令人惊心动魄。
他端着一碗面条,还冒着热气,放到独孤遥面前。
饿不饿,他比划着问,给你煮了面。
独孤遥现在没胃口,微微摇头,问,“你用过早膳了吗?”
沉戈点点头。
他看着独孤遥,突然抬起手,指尖轻轻揉着她的眉心。
与久病的萧悲迟不同,沉戈的手很温暖,独孤遥一怔,旋即笑起来。她伸出手,为他解开罩甲上的盘扣,温柔地抱怨,“也不知道先把甲卸了,挂着甲累不累?”
沉戈摇头,又比划着,我身上太脏,遥遥不要弄了。
一点都不脏,战袍是今晨才换的,有好闻的皂角香气。独孤遥笑着去拆胸甲两侧的绑绳,指尖划过一处划痕时,突然怔了一下。
划痕很深,看着似乎是动物的抓痕,万幸没有穿透。
她立刻认出来,是封疆的鬼鹰。
四年前钦察与舜国交战,带兵的是封疆,这道痕迹,应该也是当时留下的。
她突然又想起昨夜萧悲迟问自己,“殿下喜欢的是萧悲迟,还是一个酷似封疆的男人?”
独孤辽血肉模糊的脸再次浮现在她眼前,沉戈也死在那场自上游投毒的瘟疫中,独孤遥突然觉得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