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嘉辰看着她鬓上的一点碎雪,忽然想起那支折断未送,置于墙上的红梅。
齐嘉辰起身朝外走,和施云琳一前一后穿过走廊,立在小花园中央的亭子里。庭院四处白凄凄,唯亭子被一株红梅点红。
“是大将军让夫人过来的?”靖辰王主动问。
施云琳不置可否,她微笑着语气却郑重:“我有一妙计,可助王爷成为东宫储君。”
齐嘉辰一怔,继而温声道:“夫人莫不是吃了酒,竟说这样的胡话。”
也不知是不是在亓山狼身边呆久了,施云琳已经不喜欢以前那样绕圈子说话。她直言:“今日酒宴之上,王爷只需做一件小事。即可入主东宫。”
齐嘉辰审视地盯着施云琳的眼睛,仔细思量。他不会听信一个女人的胡言,但是他在思考施云琳说的每一句话是不是亓山狼的意思。
施云琳猜到了齐嘉辰在想什么,她主动戳破。
“这不是亓山狼的意思。因为,”施云琳微顿,“若按他的意思,恐怕现在已经大乱。”
齐嘉辰沉思了很久,才问:“夫人要本王做什么?”
施云琳往前迈出半步,齐嘉辰附耳去听。当听清了施云琳所说,齐嘉辰脸色顿变,不敢置信地看向施云琳,道:“夫人,本王不觉得这是小事。”
施云琳又向后退回半步,道:“期限只在今日践行酒宴。若王爷做不了这事,三日后大军能不能顺利出征,那就不好说了。”
“夫人是在说笑还是……要挟?”
“王爷可以当做这是要挟,可亓山狼有没有令大军按兵不动的本事和胆魄,王爷心里清楚。”施云琳微顿,“或许,王爷也可以将这当成双方得益的好事。”
施云琳轻颔首,转身走进大雪中。
齐嘉辰遥遥望着施云琳的背影,陷入沉思。
齐嘉安从远处走过来,询问:“哥,什么事情?”
齐嘉辰摇了摇头,没说。齐嘉安看着兄长离去的背影,皱了皱眉。长大可真不好,长大了,兄长对他的信任便少了。
宿羽焦头烂额赶回来的时候,没有看见想象中的大乱,宫婢们穿着单薄的宫裙端着美味佳肴穿过雪地。丝竹管弦为辅,舞姬们在雪中曼舞,一片歌舞升平。
宿羽急忙看向亓山狼所在的座位,惊见亓山狼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他再看太子,太子也好好坐在那儿和美人打情骂俏。
宿羽在心里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施云琳跟着引路太监走到亓山狼坐席,在他身边坐下。亓山狼什么也没问,给她倒了一杯热酒。
怕她冷。
太子一边和身侧美人说说笑笑,一边将眼角的余光瞥向亓山狼。亓山狼回来了,还把施云琳带过来了。计划失败了吗?他派了人去打探,只是人还没回来禀。
太子正琢磨着,齐嘉辰忽然开口朝亓帝道:“父皇,儿臣听说太子今日准备了舞剑。”
“哦?”亓帝来了兴致,看向太子。他最喜欢儿子们强壮善战。
太子立刻收回神,道:“是。儿臣确实准备了舞剑为三军践行。”
圆台上的舞姬们缓步退下,太子接过长剑,一步步走上圆台。
鼓声起,满朝文武和诸将士皆放下酒箸,抬头观望。
太子拔剑而挥。
“好!”亓帝赞扬。他看着太子的目光里是属于父亲对儿子的宠溺。
齐嘉安疑惑地望向齐嘉辰,齐嘉辰却不由将目光落在施云琳的身上。好半晌,齐嘉辰垂眼,静静等待。
拿着木剑的侍卫登上圆台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太子表演的协助者。只有太子疑惑回头。
侍卫们好似表演一窝蜂朝太子冲过去,牢牢握住太子的双臂。
太子不敢置信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在皇帝面前会被挟持,短暂的怔忪后,他厉声:“放肆!”
台下众人仍在以为这是表演。
直到太子的裤子被扒了。厚厚的巾帕从太子的腿里掉下去。
宫里的太监阉割方式不同,只有那齐根断又没断好的低等阉奴才会在裤子里垫着帕子。
万人众目睽睽,尚不懂为何太子的裤子掉了。直到近处的人看清了太子的残缺。
忽然响起惊呼和杯盏碎裂声。
亓帝猛地站起来,瞪圆了眼睛看着自己的长子,胸口一窒,满口腥甜。
大雪忽然停了,烈日从阴云后跳出来,照亮一天地间。
施云琳面色平静。
死,有很多种方式,一刀结束性命太轻松。她要齐嘉致失去最重要的东西,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