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阑记(79)
蒋钰道:“兴趣爱好,自然是天生的禀赋,可是,还得看一个人性格器量。光有兴趣,要是做起来不能吃苦,不能坚持,那就算不得什么天赋了。青弟练了六七年,凭他自己琢磨,就练到这个程度,算是很难得的了!”
看见陆青眼睛里都是期盼,说:“你别急。我看你底子不错,这几天,我给你纠一纠错处,教你些法门,我虽没什么大能为,教你却还使得。等回去了,你自己再揣摩,依你的悟性,只要勤加练习,用不了多久,就能赶上承影了。”
陆青大喜过望,站起身来又作揖。蒋钰微笑道:“快坐下吧,自己家里,何必这么多礼。”
兰芝道:“你就受了吧!你教他武艺,他是应该给老师行个礼的。”笑叹道:“可惜青弟不爱读书,不然他这样的,倒是可以去考个武举,将来也能立一番事业。只是大娘疼爱他,无论如何,舍不得让他从军的。他学武,就是强身健体,玩一玩也罢了。”
蒋钰道:“你这么说可就短见了,他年纪还小,谁知将来遇到什么?男儿一世,要立一番事业,书自然是应该读的,学武,也未尝不是一条正路。自古以来,不管那一朝立国,文治武功,都是缺一不可的。我看青弟的品性,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对陆青道:“青弟记着,人生在世,‘不患无位,患所以立’,先把本事学到手,将来时机一到,自会有一番作为。就算不建功立业,武道也可以修身养心,参悟人世间的道理。既选了这行当,只踏踏实实做去。不用管别人说什么,年轻最怕的,就是自己把自己看轻了!”
陆青长这么大,从未想过自己将来要如何,也从未有人跟他说过这些话。此时听说,不觉触动心怀,怔怔的想了半晌,抬起头来,向着夜空深邃处望去。胸中莫名一阵心潮翻涌,仿佛前方天高地阔,有千百样道路等他去闯荡一般。
蒋钰问:“青弟不曾取过字么?”陆青摇头:“不曾。”
蒋钰道:“那我赠青弟一字如何?”兰芝喜道:“好啊!”
蒋钰不等陆青答话,便说:“质厚而实为敦,质真而素为朴。我赠青弟‘朴臣’二字为表字,如何?”
兰芝念道:“朴臣,陆朴臣”,拍手道:“这个名字好!”
陆青早已对蒋钰佩服得五体投地,又加上感激,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只笑而无言。半晌方道:“这会儿没事儿,不如我打一套拳,请姊夫指点一下,可好么?”
兰芝笑嗔道:“你看你,急什么,都说了让你别心急,这么好的景致,规矩坐一会儿,说说话,岂不好呢!”
蒋钰也笑了,却向陆青道:“也好,你就练两趟给我瞧瞧罢。”
兰芝往远处瞭望,见云贞蒋锦二人正站在江边乱石上,忙叫李劲道:“你过去说一声,让她俩小心点儿,退后着些,那石头上滑的很,万一失脚摔着,可不是玩的!”李劲应声去了。
云贞和蒋锦两个手拉着手,正看景说话。李劲走来,将兰芝的话说了。二人答应着,往回走了几步。
蒋锦笑道:“大嫂也忒小心了!咱们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怕掉进江里去不成!”
云贞道:“她是大嫂,身上担的责任多,自然操心的事儿多。”看着蒋锦,抿嘴笑了:“要是你以后到了宋州,也管这么一家子的事务,恐怕,比大嫂还要辛苦呢。”
蒋锦笑道:“才不会呢!”话一出口,微有些窘,就不说了。忽然想起一事来:“那会儿话说到一半儿,采芹过来打断了。白天大嫂请你过去,去做什么了?你俩还瞒着我!”
云贞道:“没有。这是在你家,我能有什么瞒你的。那会儿大嫂让我去,是要我看看菱姑娘的身子。”
蒋锦疑惑道:“菱歌么?她怎么了,病了?我怎么看不出来。”
云贞顿了一顿:“也算不上是病,我告诉你也无妨,只是,不好让丫头们听见。”蒋锦:“那是什么?”
云贞:“大嫂说,菱歌来了好些年了,一直没有身孕,又不好请医生,正赶上我在,问能不能给她看看,开个方,调理调理。”
蒋锦恍然:“怪不得呢,你们背着我,叽叽咕咕的,原来是这事儿。”叹道:“大嫂可真是菩萨心肠,换了别人,丈夫身边有这样的,还不早变着法儿打发了。能容下,已经算是大量了,还肯这样一心一计地待她。我大哥真是有福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