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阑记(76)
允中会意,接口道:“那下来,就要看咱家二哥的手段了!”
蒋锦笑问蒋铭:“可是真的么?”
蒋铭正自饮了一杯,一抬眼,见云贞正含笑看他,便放下手中杯子,笑道:“真的假的,我也说不好!待我练上两趟,你们品评品评,如何?”
说着起身,束了束腰,接过陆青递过来的青釭剑。蒋锦和允中带头鼓起掌来。
蒋铭往场中走了几步,将身一旋,顺势在半空里挽了几个剑花,动作之矫健利落,身段之俊美飘逸,引得蒋锦和允中齐声叫好。兰芝也不由赞道:“想不到,二弟竟有这样儿能为!”
还犹未落,只见蒋铭身形忽地一变,瀑流激荡般打出一套剑法来,出剑陡峭狠厉,直如穿云扫叶一般,全不似方才翩翩之态,一时间场上剑光纵横,杀气凌人。别人还罢了,蒋锦允中两个看得瞠目结舌。须臾,只听喝了一声,收住身形,平复气息,抱拳一笑。
兰芝看向蒋钰道:“他二人的剑法,还真是大不一样,这该怎么评?我们都不在行,只好看个热闹罢了,你快给说说。”
蒋钰微笑,看着蒋铭回来,还剑入鞘。方对妻子道:“你别急,我看,这里倒有个人可以品评,一定评的中肯。”
兰芝笑道:“除了你们三个,我们都拿不起这剑,还谁来评?”
蒋钰望向云贞:“请云妹妹来给评一下吧。”
云贞开始以为他说允中,没想到他提自己,怔了一下,笑说道:“含光大哥说笑了,舞刀弄剑的事,我实在不懂,更不会,哪里有资格评说呢!”
蒋钰道:“云妹妹不必过谦。我知道太公的医术,是承自道家一门,但凡道医,平常必做澄心静虑的功夫,最讲究望气察色,况且周家舅父精于剑术,在家常常练习,妹妹耳濡目染,必有心得,这里都是自家人,你且随便说说,定然不错。”
众人听了,皆觉诧异。云贞也有些意外:“原来含光大哥见过舅舅。”蒋钰所说“周家舅父”,正是周通序。
蒋钰道:“算起来,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不但是见过,还曾多有请教。后来一直想念的紧,那年路过句容,听说舅父也在那边,就到玉虚观走了走,想求见一面。却不巧,赶上他老人家闭关,没敢打扰。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云贞含笑道:“舅舅还是跟从前一样,闲云野鹤一般。要么出去游历访友,要么去僻静处闭关。一年到头,在家不过一两个月。他现在,于武功上不大在意了,有时练剑,也是随性,不在克敌制胜上做讲究了。”
蒋钰道:“比武论剑,原是要有比较,才好评判。妹妹既然见过舅舅练剑,不妨照此做范本,品评一下他二人的剑法。”
云贞不好再推辞,只得说:“既是兄长有命,小妹就胡乱说几句,说的不到处,还请两位哥哥莫怪。”
陆青和蒋铭未及说什么,蒋锦在旁笑道:“姐姐来了多久了,说话还这么措辞小心,倒好像咱们在学堂上,对着先生说话似的。”
兰芝也笑了:“妹妹怎么看的,只管说,这又不是你看证诊脉,丝毫不能差的。咱们在一块儿,不过是玩呢!”
云贞略思忖了一下,说:“依我看,两位哥哥的身手,倒是难分上下的,内劲和气息也都好。差别只是,陆二哥这套剑法是花剑,只适宜观赏,好看自是好看,若是上阵对敌,只怕力量有限。蒋二哥一看就是有高人传授,虽不及陆二哥剑舞的好看,却是实战的本领,只是,”笑了一笑,“只是剑风忒也狠辣了些,令人望之生畏。”
蒋钰点头道:“云妹妹说的很是。眼下看,青弟的内劲功夫,并不逊于二弟,使剑却不行,输在了招法套路上,还需有人指点,勤加苦练。二弟的剑,使得锐气太过,内劲气的运用,不够圆融,不能做到以气贯剑,人剑合一。”
他们说话时,蒋铭和陆青二人凝神细听,暗自忖度。
蒋锦问道:“这我就不明白了,刀剑这些,说到底是兵器,若是为上阵对敌,凌锐些,岂不是更好么?听大哥的意思,怎么反而不好呢?”
蒋钰道:“上阵对敌,自然是要直截了当,斩绝利落。我说承影使剑锐气太过,是说他使力用意太过生硬,过犹不及,凌酷之气都浮在外头了。兵器与人不能圆融合一,对敌时,就不能把控自如。他这个打法,一旦临阵,招法容易板滞,给人抓住破绽,就容易失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