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阑记(436)
李瑞霆顿了一忽儿,又迟疑了一会儿,说:“两位哥哥请随我来。”引着二人进了院子,来到卷棚屋里,道:“哥哥请坐,在这里稍等一等,我去去就来。”说毕又进里面去了。陆青曾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摸不着头脑。
过了好长一会儿,都等的有些烦躁了。李瑞霆才又来了,笑说道:“二位哥哥莫怪怠慢,因家里来了一位贵客,刚我跟客人说了二位哥哥来,他想见见你们。”
二人都问:“是什么贵客?”瑞霆不答:“哥哥跟我进去,见了面再说吧。”
陆曾只得跟着他入里去,直走到李瑞霖书房,就见屋内坐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身穿靛青色布袍,头戴唐巾。另有一个随从打扮的立在旁边,那随从身子挺拔健朗,像是个行伍之人。
李瑞霆向那中年人躬身说道:“禀大人,这两位就是小人方才说的,家兄在牢城营中的朋友。”又向陆曾说:“这位大人是太原制置使,现任淮南西路都指挥使,孙沔孙大人。”
曾建和陆青听如此说,互相看了一眼,齐向孙沔叉手行了个礼:“大人!”
孙沔打量一下他俩,问曾建道:“你就是从前在成都府做都头,因饷银被劫一案,发落来这里的?”曾建躬身答道:“正是小人曾建。”孙沔又问陆青:“你是陆青?”陆青叉手应道:“是。”
孙沔点了点头:“都坐吧。”二人不敢坐,看李瑞霆。瑞霆带笑说:“恭敬不如从命,既是大人有命,二位哥哥请坐吧。”说毕告退出去了。
这厢孙沔又道:“你俩坐下,我有话说。”两个这才坐了。
孙沔向陆青问:“听说你与太傅府有亲眷关系,有这回事么?”
陆青不觉又站起身来,叉手答道:“大人容禀,小人陆青,本是宋州真源县乡民,因哥哥失手误伤了人命,代兄受过,刺配来了此处。陆青家中有个姐姐,嫁入了金陵蒋家,姊夫名唤蒋钰,与太傅府上有亲,替小人寻了人情来,故此才有这一说。小人委实与太傅府没有甚瓜葛。”
孙沔颔首道:“原来如此,”面上露出一丝笑容,和蔼说道:“你坐”。沉吟了片刻,又道:“我这次来,是奉圣命,到此处置江宁那边守备军叛乱一事的。来找瑞霖是要问他一些事情,如今他不在,就只好借助你两位了。”随即说出一番原委来。
原来孙沔冬至时从太原回京,到家就到腊月底了。过了春节,一日忽然刘彦辉的心腹家人从滁州找来,带着刘彦辉给他的密信。信中告诉滁州刺史程元启收受贿赂,与金陵守御军汤秉焕勾结,二人有不臣之心,请孙沔在京中设法知会有司,早做准备。
孙沔接到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与刘彦辉交往多年,知道他说这话,必不是胡乱猜测,却愁没有证据,总不能红口白牙,就说别人谋反吧?忐忑纠结了几天,恰好上元节前真宗私下召见他,议论河东路边防事务。真宗说道:“秦助一案,至今想起朕还觉得心寒。秦助在朝多年,我见他勤勉克己,何曾想他竟素怀二心!”
孙沔趁机奏道:“南人多怀故土之情。臣听说,秦助是从前寿州刘仁瞻后人,也是南唐旧属过来的,可以想见。他是文官还不打紧,怕只怕,有武官与之勾连,万一有强人私下蛊惑,联合起来就是大患。特别是江南淮南一带,依臣所见,最好在军中实行换防制度,军帅分离,免得将帅长时掌控军兵,就好防患于未然。”
真宗思忖说道:“你说的这个,倒是个好法子,等出了正月,朕就教太尉府召三班殿属商议此事,拟个条陈出来。”
孙沔这才松了一口气。又过几日,金陵快马进京急报,说是守备军汤秉焕起兵反叛,幸得城内大尹倪智坤早一日得到消息,联合江宁县团练使带领五百官兵,会同城内民众千余人坚守城池。呈报发出之时叛军正在攻城,形势紧急,请朝廷尽快发兵增援。呈报还说,此事与滁州也有关联,但不知滁州那边战况,请朝廷速派使者查核应对。
当下真宗召太尉王皓几人商议,临时任命孙沔为淮南西路都指挥使,何钦为观察史,分别到寿州和濠州调动当地守备军马,前往金陵、滁州两地支援。孙沔和何钦接令即刻出发,星夜兼程,走到符离县时二人分了手,何钦往濠州来,孙沔就往寿州去了。
谁知孙沔还没走到寿州,半路得到消息,反叛的主谋乃是庐州防御使李孚,寿州守备贺思文也与他勾连,如今其子李孟起已经在寿州,庐州寿州两地皆已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