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阑记(371)
孟起笑道:“有妹妹在这儿我们都放心了。”向秦氏看了一眼,秦氏会意,就与丈夫一块儿辞了出去。屋里只剩下姑姪俩个,云珩倦了,索性倚靠在枕上,细细说起旧事,又问云贞在应天种种经过。娘俩个不免又哭一阵儿,笑一阵儿。如此不在话下。
却说李孟起和妻子出了门。孟起问:“这几天我不在,家里没什么事吧。”秦氏答道:“没什么,外面我不晓得,家里都安生着的。孩子……也都好。裴姨娘过来两回,请了安就走了,母亲轻易也不愿见她。”
孟起“嗯”了一声,边走边说:“你辛苦了。”秦氏跟在旁边,看了看丈夫,欲言又止。孟起问:“什么事?”秦氏道:“没什么,等你回屋再说吧。”孟起停住脚步问:“到底什么事,你且说。”
秦氏道:“前日父亲着人带湛儿出去骑马,受了点风,这两日有些咳嗽,这倒也不打紧,只是我听说……父亲要给他开蒙读书,这……是不是也太早了些,湛儿还不满五周岁呢。”
孟起“哦”了一声:“我知道了。这事儿你别管了。我会与父亲说。”说毕和妻子分开,走来书房见父亲。
李孚正在桌案旁想事,一见他进来,便说:“你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人找来了么?”孟起行了礼,答道:“已经在母亲房里了,母亲见了她,精神显见好了很多。”
李孚:“那便好。”起身从桌案上拿起两页纸笺来:“你看看这个。”
孟起接过看时,见是母亲云珩笔迹,写的一阙词,内有怨愤之情,读了一遍,放在桌上。
李孚走到茶桌旁,招呼他一同坐下。说:“妇人家总是想不开,身子恁般不好了,还要写这些诗词,显山露水,当初你舅舅就是为这获罪的,我说了也不听,你何时说说罢。”
孟起应道:“我知道了。外祖家遭遇这些变故,母亲也要疏解心怀,况这些东西只在家里,不会传扬出去,没什么要紧的。”
李孚道:“昨日姜蒙方从京里回来了,礼物都送到,事情也都办妥。若无意外,过两个月告身下来,你就好去寿州上任了,都统制的职衔虽是不大,但手里有实在兵权。到时你把家眷也搬过去,好免人口舌。”
孟起应道:“我知道了。”犹豫了一下,“家眷过去,我怕母亲这边没人侍奉……”
李孚顿了顿:“你先搬过去看看,不行再让她们娘母子回来。寿州比庐州还要紧,先是秦助,后来是我,下的功夫最多,守备贺思文虽然也是李唐旧人,奈何年纪大了,这么多年,只怕他心思有变,你去了我才放心。”
孟起道:“李悃在那里一年多,各方都接上了。他又是老人儿。倒是那几个文官,得防着些。”
李孚点头:“我正是担心这个,机事不密则害成。凡事就怕败在细小处,秦助不就是个例么?李悃做事是没说的,只是个性太耿了,我怕他一时不慎,被人看出什么。你两人在一起,我才放心。”
喝了口茶,又道:“对了,前日梁寅来消息,说是窦从义的那个儿子,去了金陵,和蒋家人在一起,他在酒桌上遇见了。”
孟起道:“这也不奇怪,窦宪想必是去看云贞的,顺便去蒋家拜访,前年冬天我去凤栖山,蒋铭和他兄弟都在那里,听窦从义说,他从前也是认识蒋毅的……”想了想道:“父亲看,要不要我去一趟金陵,拜访一下蒋弘之?”
李孚道:“不要!蒋毅当年跟赵德昭,赵廷美等人来往甚密,这人很是机敏,还是少招惹他,弄不好反引他疑心。倒是汤秉焕那里要紧,王益祥如今已能调动他多半兵力。”
李孟起思忖道:“父亲,依我看,咱们这里就先这样吧,这两年扩军耗费太多,粮草补给也吃力,这么下去也怕露了行藏。等我去了寿州,再做打算。”
李孚点头,沉吟道:“你说的是。你自己也要保重……我如今这么大年纪了,已经折了一个儿子,再也禁不起出什么差错了。”孟起看了看父亲:“我知道了,父亲放心”。
李孚蹙起眉头:“就凭王绍英那些儿能为,怎么仲怀竟折在他手里。那时你不在跟前,会不会是窦从义、韩世峻他们相助了,只是邀功时没说?”
孟起摇头道:“我查过了,凤栖山确实没有援手。王绍英死时也招认,那时下雪,常荣是马失前蹄了,所以才……,不然也不至于,这事,”缓缓地道:“或许还是天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