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阑记(252)
他自小就是吃软不吃硬,遇强更强。昨天见了郑三面目可憎,言语下流,心下早就憋着怒火了。听说张旺是郑三的腿子,更下一层。想道:“今日落在这个地方,差拨牌头动不动叱骂,说不得忍耐他些,郑三张旺,不过与我一样都是囚徒,还要受他的□□,我不成个窝囊废了?要这男子汉性命何用!”故此对张旺丝毫不存客气。
张旺登时大怒,叫道:“攮刀子的小杀才,敢跟老爷面前犯浑,看你是不想活了!”上前伸手,就来抓陆青衣领子,却被陆青打个侧身,将手臂一格,抓了个空。
张旺一惊,紧跟着一拳打来,又被闪过了,连着两下没讨到便宜,心道:“怪不得这小子胆大,原来是会两下子。”赶上来又是一拳一脚,都被陆青闪过。那些囚徒一看打起来,都躲的远远的,张老儿悄对侯子道:“快去找小官人来!”
碰巧曾建来找陆青,正进门,飞跑过来喝道:“住手!你两个做什么,牢城营没法度么?谁容你们私下斗殴!”将身挡在陆青身前。看守军卒见此情景,也连忙上前来,一边喝喊,一边拉拽。
张旺怒气不消,见人多了,就势罢了手。咬牙切齿指陆青骂道:“你个饿不死的小杀才!别以为有人给你撑腰,就得了免死金牌。你还不知三爷是谁哩!识相的,快来给三爷赔礼,不的,管教你狗才死也不知怎么死!”骂骂咧咧,恨恨地去了。
曾建拉着陆青,到树荫下坐地,众囚徒都围了过来,纷纷说道:“张旺这厮凶狠,打起架来下死手,郑三更是毒辣,专会欺压害人,他手里不曾放过哪个,如今陆二哥把两个都得罪了,往后必不得安生日子过,怎生是好?”
侯子道:“不如二哥下个气,给他些银钱罢了,认个不是,赔个话,值得什么?有曾小官人在,谅他不能太过难为了二哥。”
陆青恨道:“怕他怎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样都是囚犯,凭什么去给他赔话,我陆二堂堂七尺汉子,做不出那等脓包模样!”
曾建沉着脸,思忖说道:“昨天我刚陪二哥去天王堂,今儿张旺就来逼勒钱财了,难不成,是郑三怕我压他的势头,故意来示威的?这倒是我去的不是了!”
陆青怒道:“去也去了,管他怎地!不成他敢明火执仗来杀我?就算他敢来,我也有手有脚,又不是猪羊鸡狗,只等着他来杀的!”
众人咋舌道:“二哥恁胆气壮。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郑三身后有都监老爷做靠山,咱们只是一般犯人,不敢真的伤犯他,还是莫逞强,保得平安要紧。”
曾建沉吟道:“说归说,青天白日,料他不敢明着下手,就怕玩儿阴的。二哥往后还须小心着些,不要一个人走路,天黑了也不要到僻静处去,以防他暗里使坏。”
众人纷纷称是。陆青道:“哥不必担心,我都知道了。往后小心便是。”
陆青虽然艺高胆大,也见过些世面了,知道外头不比家中,人心盘曲险恶。自此每日只是和众人一处,循规蹈矩做生活,不去到处溜达。
原来那日郑三看见曾建与陆青要好,担心他拉拢人,势头大了,盖过自己。才使张旺去逼勒要钱,看看他若给钱,就是服了。没想陆青连句好话也没有。张旺回来告诉:“陆二这厮不是寻常囚犯,会点武艺的。果然和曾建一伙,马房人也都跟他好,连看守军健都护着他,他们倒成了一帮子势力。”
郑三愈发警觉,说道:“要这样,不把这小厮治得服服帖帖,别人有样学样,更得跟着曾建拉帮结伙了,叫他成了气候,管营就有了倚仗,必定要压制我。我有都监大人庇护,他不敢对我怎么样,必先想法除掉你,不就像拍死个苍蝇容易?”
那张旺是个有勇无谋的亡命徒,看陆青没还手,以为他怕了。便道:“三爷说的是!今儿曾建那厮在,我不好下手,不然还等到这会儿?谅他一个乡下小厮,能有多大能耐!正好拿他做样,把小厮废了,往后看谁还敢跟着姓曾的鬼混!”
过了没几天,陆青同侯子去草料场拉草料。那草料场守军和做工的,早被郑三拿下马来,凡事听他摆布。知道陆青他们要来,指使了三个囚徒,专在那里等着。待陆青往车上装草料时,三人互相使眼色,一人假做看差了,身子一晃,就把一杆钢叉径直往陆青腰上搠过来。陆青早防着的,一闪身把钢叉抓住,劈手夺了过来,撇出丈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