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阑记(144)
肚皮里正打官司,只听王绍英说道:“绍英此番来,是特来向庄主致谢的。庄主相助搭救辽使,解了王某燃眉之急,此等恩义,不敢忘怀,只图后报!”说着站起身来,打了一躬。
窦从义也忙站起,答礼不迭,心中满是疑惑。问道:“大人这是哪里话来?搭救辽使又是怎么回事,窦某实是不知,何曾做什么了,还请大人明示!”
那王绍英心里明镜儿似的,佯作惊讶道:“怎地庄主还不知道么?”呵呵一笑:“是了,想是庄上事务繁多,令郎还没来得及告诉庄主。此是近日衙中要紧差事,干系都在王某身上,的是棘手。”
就将辽使被劫一事简要说了,笑道:“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早听说贵庄上潜龙卧虎,这事一出来,王某便有心请窦庄主相助,可是一向缺礼,不敢造次。昨日听说是大姑娘生辰,就命杨琼前来致意。谁知这浑小子,晚上竟没回去!我还想,必是他后生家贪杯,吃醉了酒,留宿庄上了,不了今一早回寨说,昨日夜间,少庄主找了两个小友,他们一道去了石臼山,将使臣几个都救下来了。人就安置在庄上。故此绍英前来,一来向庄主致谢,二来接那萧使臣回寨。真真是虎父无犬子,绍英实在钦佩的紧!”说着又起身,拱手作礼。
听了他这番话,不光是窦从义,就连李孟起也大吃了一惊。周敏同云贞、灵儿都在厅后隔间里坐着,听的真切,面面相觑。
王绍英接着道:“杨琼这不成器的东西!无法无天,擅自做主,做出这么大的事。我就说,这是事情做成了,万一不成呢,岂不带累少庄主陷于险地?他如此胆大妄为,全是王某管教不严的过。今带来向庄主请罪,就请庄主当面责罚!回头事完了,我还要重责!”
喝命杨琼:“还不快给庄主赔罪!”
杨琼紧步上前,向窦从义跪下磕头,口里说道:“杨琼死罪!小侄鲁莽不知事,还求庄主看在小侄无恶意的分儿上,大人大量,饶恕了小侄。”
窦从义连忙上前搀扶:“贤侄快快请起”,杨琼却不肯起,道:“原是杨琼要给叔父解困,心里着急,才想出这个法子,少庄主与两位贵友,看义气份上,与杨琼干的这事儿。所幸上天护佑,事成圆满。庄主但有责处,杨琼情愿一身承当。还请千万不要责怪少庄主。”说毕又磕头。
窦宪见此情形,明白这是王绍英要与父亲结交,故意把事情挑明了,不好说是他主使,只让杨琼顶缸。只得过来一旁跪下,道:“昨日人多,事情也多,我看爹爹甚是劳累,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自作主张了。本来今日要向爹爹禀告的,夜里睡的迟,早晨又起晚了,还没来得及。”
窦从义一头拉起杨琼,一头命窦宪:“到底怎么回事,你起来说话!”
窦宪便将事情来去经过如此这般叙述了一遍,连遇虎杀虎一节也都说了。连说带笑,故作轻松,听的人却是惊心动魄,尤其后头娘儿三个,都变了脸色,瞠目结舌。
窦从义听毕,心中又喜又恼。恼的是这么大事儿,儿子由人撺掇,瞒着自己,冒冒失失就去做了。喜的是这么大事儿,几个少年人悄无声息办成了,可见个个儿都是好样儿的。
问儿子道:“另外两个是谁?”不等回答也想到,必是蒋铭和陆青了。吩咐家人去请,又让窦宪和杨琼去里面,将辽使三人接来厅上说话。
不一时纷纷都到了,连允中、李劲、徐万利等人也都跟着过来。大伙儿厮见。
直到这时,蒋铭和陆青才看清楚辽使三人面目:两个中年人,一个半大小厮。因在山上关了好些日子,恓惶惊惧,衣服也没换过,才又折腾了一夜,两个大的已是憔悴狼狈,不成模样,唯独那名叫燕平的小厮,虎头虎脑,两只眼睛里黑珠子明亮,还有几分生气。
说起昨夜诸般情形,萧崇敬和王三皮感激涕零,连声拜谢。萧崇敬命燕平给陆青磕头:“要不是这位英雄,你早进了老虎肚里了!”那小厮下死眼看了看陆青,低着头一语不发,两只手搓着衣襟,怎么都不肯上前。
陆青看他又羞又窘的模样,摆手笑道:“行了快不用了!”萧崇敬一边陪着笑,一边伸手戳了一下燕平脑袋,嗔道:“这个没用的东西!”王三皮在旁笑道:“你可别说小厮没用,要不是他出主意,装抽羊角风,咱们还跑不出来哩!”
因又问起他们如何被劫持到了石臼山。王绍英止道:“这些事还是留待以后再说吧,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得回寨子,请萧使官稍事歇息,吃个饭,下午还要赶路。上头有命,要尽早送三位回去,寨里车马都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