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的人,无一不动容。
纪连最能感同身受,他和顾世子一样被囚禁多年,其中煎熬痛苦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何况顾世子身份不一样,比他受过的折磨更多。
他实在不忍再看,转过身去悄悄抹眼泪。
魏显被顾霖扶起,主从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虽不能言语,但眼神能传递所有,千言万语也可以尽在不言中。
“世子爷,这一天属下等了太久了。如今世子爷归来,王爷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会高兴。属下手底的人已有八万之多,但凭世子爷调遣!”
顾霖摇头。
魏显急了,“世子爷……”
姜觅见状,和纪连一起上前。
“魏将军,舅舅身体还未恢复,不宜太过操劳,军中之事魏将军更为熟悉,由魏将军调遣更为合适。”
顾霖闻言,点头。
魏显恍然大悟,“是属下太心急了,世子爷您好好休息,等您身体养好了再说。”
他下意识朝姜觅看过来,好生打量了一番。“王爷曾提起过王妃娘娘,今日一见果然如王爷所言,王妃娘娘真乃女中豪杰也。”
姜觅知道魏显是萧隽的人,但没想到萧隽会和他提起自己。什么女中豪杰,听起来让人臊得慌。
“魏将军过誉了,我身为徐氏后人,这些事都是我应该做的。”
她虽谦虚,却很坦荡自然,完全没有丝毫的扭捏作态。
“好。”魏显越发赞赏。“不愧是安国公的后人,王妃娘娘确实大气。”
纪连和他是旧识,倒是不用重新介绍,只是多年后再见难免会叙旧感慨。
他们说话之时,顾霖看了姜觅一眼,那眼神仿佛在感谢她刚才的解围。她心中酸涩,一个不能言语的人,便不能亲口发号施令,又如何能成为一军统帅。
或许对舅舅而已,以后做个幕后军师更合适。
魏显道:“王爷已候多时,我现在就去见他,世子爷你好生歇息。”
他故意晾着萧隽是做给世人看的,眼下见旧主平安归来,心中一桩大事已了,于是便赶着去和萧隽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顾霖摇头,用手势表示自己要一同前去。
不仅是他,纪连也要去。
魏显原本担心顾霖的身体,但见顾霖很是坚持,他当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如此一来,一行人中只剩姜觅落单。
姜觅笑道:“使臣来议和,将军可不能怠慢,也不知军营里可缺斟茶倒水的丫头?”
她话一出口,几人立知其意。
魏显下意识看向顾霖,顾霖含笑不语,眼神很是慈爱。
见自家世子爷都不反对,魏显自然不可能拒绝,道:“那就有劳王妃娘娘了。”
于是顾霖和纪连扮作随从,姜觅扮成丫头,一行人前往大营帐议事。
使臣虽只有萧隽一人,但以萧昶的多疑当然不可能全权放手。他走到哪里,银甲卫和禁军就跟到哪里,明为保护实在监视,而且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萧昶派来的内侍。
姜觅脸涂黑了,衣服也换成了粗布荆裙,像是被临时调来侍候茶水的流民。她提着茶壶给魏显倒了茶,转身再给萧隽侍奉茶水。
萧隽和魏显先是客套地拉了一下关系,然后萧隽说明自己的来意,表达了萧昶欲将其招安的意思。
“萧昶不过是个窃国的小人,慎王你莫要被他骗了。”
“魏将军何故出此言?”
魏显叹了一口气,道:“当年王爷还是个幼童,自然是不知个中内情。先太子和我家世子病得蹊跷,我一直怀疑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先太子去世之后,我家世子爷不知所踪。萧昶说我家王爷有谋逆之心,以窃玉之罪抄了顾家满门。但时至今日,玉玺依然还未找到,分明是他的污蔑栽赃!要我归顺可以,他必须亲自下旨彻查窃玉案,否则江山风雨生灵涂炭都是他的罪孽!”
“魏将军所言,确实是有几分道理。”萧隽似是被说动了,问身边的内侍。“王公公在皇叔身边多年,此事你以为如何?”
议和这样的事还要问一个内侍,传出去世人不仅会说萧隽无能没有主见,也会指责萧昶太过专横独断。
那内侍道:“王爷,这些都是魏将军的一片之词。窃玉案已经定罪,顾家谋逆之事千真万确。如今年月久远,若要重查此案怕是行不通。奴才斗胆进言一句,魏将军飘零在外多年,忠心不二实在可嘉,不如王爷问问他,可有什么想要的?”
“王爷!”魏显脸一黑。“你我正在谈论正事,岂能容一个奴才指手画脚。我意已决,劳烦王爷转告萧昶,除非重查窃玉案,否则无需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