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春深(出书版)+番外(74)
替徐斐掩盖罪行,为的不是徐二小姐,为的仅仅是徐尚若。
若当年皇帝抓住的是别家的把柄,那当今皇后也许会换个姓氏,但坐在后位上的,终究还是今时这个。
“那么……”大约熏笼离得太近,宋瑙似全身水分被蒸干了,她舔一舔干燥的嘴唇,“皇后可以不是徐二小姐,但皇帝仍旧是皇帝,没离过帝都。”她越说越口干,咽一咽口水,“这样,皇上的意中人也应该是在宫中当过差的。”
她悄声问:“会是宫里的女官吗?”
豫怀稷抬起手,拿起经热气蒸得有些软塌的画卷,轻轻放进宋瑙手中。
“父皇因病逐步放权,是昭乾十六年开始的。”
他手指滚烫,而画卷湿凉,宋瑙忽地一缩,听他缓声讲道:“皇上想送谁出宫本不是难事,但当时我母妃已接管后宫多年,削减去一半宫人及用度,诸事亲为,有谁无故失踪或假死,都会进行彻查与记录。”
“而宫女允许放出宫去的,需年满二十五岁,年纪比皇后大太多。”
他拉开桌下一格抽屉,取出几张纸来,上面用墨笔写满人名,但又另用朱笔一一画去。
“这是昭乾十六年到二十二年间,与皇后岁数相仿,所有提前离宫的女子名录,都已核实到去处,死去的一些也对比过容貌,并无相似的。”
宋瑙单手拨弄纸张,一页接一页瞧过去,不死心地问:“就没有遗漏的吗?”
名录很薄,没有多少张,能看出后宫在妧皇太妃时期,治理得井然有序。
她很快翻到最末,伴随豫怀稷讳莫如深的一句。
“的确有个出自宫闱,却至今下落不明的。”
而此时,宋瑙也发现,最后一张纸上只有左上角一个名字。
不同于前几张,这是豫怀稷亲笔手书的,墨色要深于前面那些,笔画钩折的地方用力颇深。
他写的是:皎和八公主。
明明不是什么生僻字,恐怕连顾槐生都认识,宋瑙反倒不大懂了。
甚至有半天时间,她面向略微陌生的“皎和”二字发怔。
提起先帝排行老八的女儿,十个人里有九个半叫不出她生前名号,她只是存在于深宫的一粒尘埃,挨过世人漫长的遗忘,然后走向消亡。
短暂失神后,宋瑙手霍然一松,画卷滚落于地,摊开的卷面上,画的正是皇后徐尚若。
虽面貌比现在要稚嫩许多,有点像六七年前的她,但变化并没有很大,依旧能够看出如今的影子。
“不会的。”宋瑙急声回他,“他们是同……”
同父异母这个词卡在齿缝里,她没能说下去,声音便消失在熏笼的沉烟中。
“皇上待我母妃如亲娘,却从没领皇后去看过她。”
“我们大婚之日,皇后也称病未往,她们巧合地避开了任何可能碰面的场合。”
豫怀稷语气微凉地依次枚举,过去没放在心上的细枝末节,此时归拢起来,却有了清晰的指向。宋瑙想找出一个合理的说法,可她想起的却是更多的细节。
比如,八公主的丧事是皇帝全权包办的。
比如,见过八公主的宫人几近死绝了。
比如,华阴坡埋的人自始至终不是她。
一个无权废妃生的女儿,在冷宫生长十几年,她没有偷天换日的本事。但若有代替监国的五皇子助力,所有难题就都可迎刃而解了。
原本困扰他们的八公主尸身的去向,背后是何人支配,目的为何,这些与徐斐的旧事打包在一块儿,便统统都能说得通了。
宋瑙突然记起来,在离开汶都县衙后,有那么一段路,豫怀稷面黑似炭,行得飞快。她误以为豫怀稷生她气了,当街哭成个泪人儿,可今日再去回忆,大概正是他基于对手足兄弟的认知,推想到这一层上,面色才说不出的恐怖。
宋瑙撒开他的手,蹲身捡起画像,掸去纸面上沾的浮灰,依样卷好放回桌案。
她很清楚,这张故意画小几岁的皇后肖像,不是画给她看的。
是豫怀稷准备好,想拿去给妧皇太妃的。
那个唯一见过长大后的八公主,且还活在世间的女人。
第9章 真相
皇上在前朝打击外戚,力度虽狠,但乱也乱在与齐家有瓜葛的人头上,于豫怀稷倒没什么干扰。他照样皇宫、军营、府邸三点来回穿梭,而日常闲余都用来陪夫人。
数九寒天的帝都城,又一次传出不少真假难辨的香艳段子。
诸如,今儿个王妃在松涛阁的院中堆雪人,扯下王爷两粒衣扣作眼珠,尤为奔放大胆。
再如,王爷在休沐的前一天,领王妃去酿酒坊,据作坊管事口述,王妃酒量欠佳,被劝了半壶桃花酿便不省人事,王爷立刻将人带回房,之后发生什么,咱也不敢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