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春深(出书版)+番外(46)
但豫怀稷身体力行地教会她,何为请神容易送神难。
他抽走宋瑙怀中果盘,回身时手上多了一对琉璃杯。杯中酒光潋滟,她还未接过,脸就红透了,惹来男人取笑:“喝个合卺酒就脸红,这长夜漫漫,等我动起手来,你岂非头一夜都熬不过?”
听他说得百无禁忌,宋瑙突然咂摸出,这人以往还算收敛的,真要撒开了去,何止一个孟浪了得。自觉处境堪忧,她哆嗦着喝完交杯酒,便双目放空地坐在那儿。没一会儿,床铺忽而向下沉了沉,是豫怀稷挨着她坐下。
他调侃地问:“不聊了?”
宋瑙眼一红:“你别老欺负我。”
闻言,豫怀稷记起闲来逗趣她时说的一些荤话,眼光温软:“那怎么是欺负?”
他叹道:“是喜欢。”
后来,聊是没能再聊下去,宋瑙浑浑噩噩的,床榻上硌人的花生、桂圆是如何扫到地上,床幔何时落下,她全记不清明。身子似不断下坠,她只记得飘浮在冷月下的细白微尘,万籁俱寂,唯烛火噼啪作响。
以及豫怀稷伏在她颈边,时断时续的情话。
宋瑙当晚做了一场梦,梦中她被一扇飞天大石磨压来碾去,不论她怎样逃窜,这磨盘都跟成精似的,总能把她抓回来。她整宿游离在濒临沉溺的边缘,几乎以为就要这么与世长辞了,清晨的微光漏过幔帘细缝,她终于姗姗转醒。
听见细微响动,豫怀稷收剑入内,他起得早,已经换好常服,在院中松动筋骨一个多时辰。他原先有满肚子温存的话,奈何宋瑙刚醒来,人还迷瞪,陌生的酸痛使她脑中光速划过一道闪电:完蛋,莫非瘫痪了?
她把惊恐全摊在脸上,豫怀稷啼笑皆非,扶着她坐起身。
“还疼?”
良久,昨儿个洞房花烛的情景才开始回放显形,逐步取代了梦境中恐怖的大石磨,宋瑙的脸也由白转红,大脑疯狂调取记忆的后果,是使她无缝陷入与瘫痪同等级的冲击里。
豫怀稷也体谅她的青涩,便道:“你若实在不舒服,我一个人去皇宫,你用完早点再躺会儿。”
一听他竟有这样危险的念头,宋瑙立刻摆脱冲击,火速表态:她去,必须去。
原因很简单,虽然豫怀稷为人散漫,不爱墨守成规,他独自入宫皇上并不会介意什么。但落在旁人的眼中,虔亲王新婚第二日就不带上她,她好赖也是听过编排他们的民间段子,她今儿不去,天知道他们会杜撰出什么来,以百姓如今喜闻乐道的方式,没准儿会往新婚夜的激烈程度上引,相当惊悚了。
她二话不说,愣是把豫怀稷推出屋子,强撑着下床,让椿杏服侍她梳洗收拾。之后匆匆吃过早膳,她又重新拾起昨晚来不及展示的端秀,义无反顾地随同豫怀稷往宫中去。
但事态仍旧偏离了宋瑙的预想,他们的马车在皇宫正门外停下,需徒步一大段路才能到勤政殿,以往豫怀稷脚程快,且对皇宫地形了如指掌,总是三步并作两步的,引路的小太监经常跟不上他。
可这次因宋瑙身子委实不大爽利,走几步还好,一旦超出百步远,她就明显吃力了,似双腿扯不开来。豫怀稷便一改常态,耐心地从后面拥住她,陪她蜗牛爬一样往前走。过路的宫人看了,都抿唇而笑,仿佛她脖子上挂着大写的“圆房”二字。
她满脸羞红,拉扯下豫怀稷手臂,暗示着:你管管他们。
豫怀稷收到指令,立时配合地甩出去个责备的眼神,但宫里的人都极会察言观色,怎会瞧不出虔亲王今儿个有多春风得意,根本不怕他会真怪罪,反而笑得更灿烂了。
宋瑙气闷到说不出话,她花费老鼻子劲抵达勤政殿,还没跪拜,豫怀谨即刻止住她,表情与阖宫上下的侍从们如出一辙,含着笑:“无须多礼,赐座。”
陆万才搬来把椅子,外加两块几寸厚的软垫,好像生怕她不能领会什么叫“整座皇城都知道他们洞房完了,所以腿脚不利索,需特殊照顾”。
宋瑙麻木地坐下来,她在离勤政殿还有一半路程的时候,简直想剖开路过宫人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现在她不想了。
因为她可以断言,里头的东西一定很下流。
宋瑙对此百感交集,她一边小幅度地变换坐姿,试图减轻身体的不适,一边恹恹地听豫怀稷与皇帝闲聊。片刻后,豫怀稷接住某一段话头,自然地转向徐斐在渠州的园子:“瑟瑟体虚,千秋宴上受的惊吓还没完全平复,现下天也冷了,臣听闻徐斐在外有处园子,御寒养病再好不过,想借来带这丫头住段时间。”
宋瑙瞬间一怒,这拿她当借口,居然不提前跟本人通个气。可话虽如此,但她依然牢记她跟豫怀稷是一条船上的,绝不能拆她男人的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