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春深(出书版)+番外(29)
宋瑙细致分析,且略有些气鼓鼓地说:“谁晓得这些人还会做出什么,把他们查出来才是当务之急。”
换作从前,她为了少惹祸上身,这些话一定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说出口。但此刻,她看着豫怀稷,这个男人的出现,无疑是将她胆子往肥里养了些。
即便宋瑙心底适时冒出个声音,捶胸顿足地训斥她:宋瑟瑟,你当真是飘了。
可她仍然义无反顾地往下讲。
“纵是八公主这一茬,不论生死,可以李代桃僵到这样精细的,这背后一定有前朝或宫中的人辅助,那牵扯得就深了。王爷是想维稳,又没撒手不管,暗查也是一种查法。”她越说越激昂,“在尚没弄清楚前贸然声张出去,便是把皇家颜面摔在地上碾几脚,又没有别的用处,傻子才往外捅呢!”
豫怀稷把她下巴扳正,将药喂过去,淡笑摇头:“你倒会替我说话。”
说来奇异,蓄积在心口的一团郁气居然缓缓散去了,看她这口喝完,青瓷药盏也见了底。
“好了,再熬下去该天亮了。”
搁置好药盏,夜近四更,豫怀稷替她放下床幔:“且好好睡一觉,我得空就来看你。”
宋瑙依言躺下,紧接侧过身去,霍地牵住他手:“王爷歇会儿再走。”
她料得豫怀稷一出宋府大门,必定连轴转地为这些事奔忙善后,往后几天恐怕连合眼的间隙都没有。她眼光炯炯,死死拉着:“就一会儿。”
宋瑙手软,指节细白,两只手都无法将他的手完全包裹住。
豫怀稷将她看上半晌,本欲踏出的步子收回来了。他坐在床沿,没安静多久,便遗憾摇头:“是该早些把你娶回府。”他思索着说,“否则多留一会儿,都像在无媒苟合。”
他半靠床榻,合眸轻笑:“更何况,由得你这一回回地动手动脚,我也把持不住。”
宋瑙差点儿要松开手了,指责的话已涌到舌尖:这到底是什么得寸进尺的虎狼之词!
但此人向来激不得,讲不准还有更无赖的话在后头,她一时忍住了没回嘴。
“瑟瑟。”
休憩须臾,豫怀稷忽而出声,他没睁眼,语气散漫闲适:“你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瑟瑟是她小字,豫怀稷极少这么唤她。
宋瑙平躺榻上,向后仰脸,豫怀稷分明在闭目凝神,却像身上长了眼睛,正沉缓地注视她。
几秒钟的沉默过后,宋瑙应他道:“嗯,我反省了一下,大概是秋燥的缘故,近来的确有些色欲熏心了。”她承认错误,“我不是故意轻薄王爷的。”
她豁出去了,接着前头的几句调笑说下去,大有他说话不害臊,她可以更不害臊的气魄。
豫怀稷睁开眼,看了她一会儿,摇一摇头:“说什么秋燥,什么反省的。”
他语调平和:“馋我的身子就直说。”
宋瑙再一次深刻认识到,跟他比浑,无疑是以卵击石。
她一下子撒开手,绷不住似的拿被子将头脸蒙住。豫怀稷失去牵制,终于淡笑起身:“睡吧。”他俯身将被角掖进去些,“我煞气重,这段时间我们过从甚密,你沾了我的气息,邪祟不敢入你梦来。”
他招来廊上打盹的椿杏入内伺候,走出院落,宋沛行已在外恭候多时。
两人边闲谈着,边朝府门走去,豫怀稷状似无意地说起:“我今夜见到宋世子,是位清俊佳公子,你们宋氏虽然人丁单薄了些,但教出来的小辈倒一个赛一个地周正讨喜。”
“王爷谬赞。”宋沛行应道,“臣的兄长早年定居洛河,已经许多年没有往来,晏林是今日午后到的,样子变了好些,臣第一眼都没太认出来。”
豫怀稷问得婉转:“瑟瑟上头就他一位堂兄,两人感情应当不错?”
宋沛行是实诚人,一五一十地说:“小女十岁前在洛河住过几年,那时玩得是很好,晏林年纪大她不少,但也还是顽劣的岁数,走哪儿都愿意带她一个小尾巴。”他顿了顿,“连后来晏林去莫家下聘,小女都颠颠儿跟去凑热闹。”
听到此处,他们已临近宋府前门。豫怀稷的坐骑是一匹玉兰白龙驹,它等得不耐烦,在门外刨了一刨蹄子,豫怀稷似被吸引目光。
“小时候再亲昵都无碍,这大了可得有讲究。”他望向白马在夜空下泛出光泽的鬃毛,“宋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宋沛行若再不明白豫怀稷的意思,便白在朝中摸爬半辈子了。他即刻出声担保:“晏林待小女有如亲妹,小女更不必说,王爷大可放心。”
豫怀稷不置可否,但也没在这个事上多费唇舌。
他跨出门槛,以手势止住宋沛行:“更深露重,宋大人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