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藏春(77)
沈若怜的面色陡然一红,咬着唇抽抽搭搭地从他身上爬起来,却不料因为腿软,再次跌进了晏温怀里,沈若怜窘得脸色更红了。
好在一旁秋容缓过了神来,过来将她扶了起来,两人才从侧翻的马车里出去。
紧接着过了片刻,晏温也面不改色地走了出来。
沈若怜这才看见方才那马竟是被人一刀割了喉,她面色有些苍白,别开视线不敢再看,只盯着自己的鞋尖,摸着手指头。
“皇兄怎么来了?”
晏温的声音不知为何,听起来仍然有些沙哑,“路过。”
“哦。”
沈若怜用脚尖在地上划了几圈,十多日前才同他说了不要来往的话,今日又被他救了,她心里有些尴尬,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况且她方才也是因为太过慌张才在他怀里不管不顾的哭起来,其实她没想再同他那般亲近的,她觉得若有下次自己应当避嫌。
“手怎么了?”晏温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观察她。
沈若怜匆忙将手背在身后,正要说没什么,忽听得一旁传来裴词安焦急的声音,“公主!”
她还没来得及抬头朝声音的方向看去,那声音的主人就已经奔到了她面前,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手受伤了?!”
说着,他急切地从头到尾将她打量了一番,“可还有其它地方受伤?”
沈若怜摇摇头,将自己的手抽走,下意识看了晏温一眼。
恰好他也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看,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他那眼神里不加掩饰的深意令她心头没来由地一跳,急忙再次低下头。
这眼神同那日在寒山寺,他摸她耳后时的眼神一模一样,甚至还要更加灼热幽深,她根本不敢深想。
下一瞬,他便凝视着她,缓缓上前了一步,沈若怜随着他的动作,下意识朝裴词安的方向后退了半步。
她看见他脚步一顿,眉心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随即站定在原地,淡声道:
“手拿出来,让孤看看。”
裴词安也正担心着她,方才离得老远都能看到她手上似乎有伤,闻言也在一旁担忧道,“对啊,让我们看看怎么样了。”
而后他似才想起来似的,忙转身对着晏温行了礼,“微臣参见殿下,方才一时挂念公主伤情竟忘了同殿下行礼,还望殿下责罚。”
晏温定定看了他一瞬,压下眼帘,声音有些冷,“这次遇刺,前次坠马,再前次胃疾,裴卿就是这么——”
“皇兄!”
晏温话未说完,沈若怜出声打断了他,她眼睫上挂着泪,眼角和鼻尖泛红,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小声对晏温道:
“别说了。”
姑娘的话里还带着浓重的鼻音,晏温眸光发沉,沉默了一下,到底没再说下去,而是和裴词安一起盯着她,“手拿出来。”
沈若怜被他二人看得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了,小脸微红,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小小地犹豫了一下,才磨磨蹭蹭将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
她先是看了晏温一眼,想了想,将双手递到裴词安面前,小声嘟囔:
“你瞧,没事的,就是方才抓着马车时力气用得大了些。”
她本就生得娇嫩,稍微不慎皮肤上就会显出红痕,此刻她白净软嫩的十个指尖皆是红彤彤一片,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似乎还被什么刺破了些皮,渗出了几缕血痕。
晏温蹙了蹙眉,垂在身侧的手刚刚动了动,一旁裴词安却先他一步将沈若怜受伤的手指握在了掌心。
“疼吗?都怪我不好,该留在车里保护你的。”
听出裴词安语气里的自责和担忧,沈若怜故作轻松地笑道:
“怎么会怪你呀,马儿受惊了谁都想不到呀。”
沈若怜本就心思单纯善良,这么多日同裴词安相处下来,她早就将他当做自己身边亲近的朋友,且她最近也在试着慢慢将他当做自己的未婚夫来看待。
如今见他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她抓着他的衣摆轻轻晃了晃,撒娇道:
“哎呀,你别想那么多啦,你要再自责,那我也要怪我自己不懂事,缠着你带我出来郊游,才让咱们遭遇这么大的变故啦。”
她的声音软糯娇俏,对着裴词安撒娇时饱满水润的樱唇微微嘟着,唇畔还挂着两颗可爱的小梨涡,眼角弯弯的仿佛笑容能从眼睛里溢出来。
晏温的视线扫过她娇俏明艳的笑容,眼底骤然一深。
他不动声色将手收回去,手指慢慢蜷了起来,在掌心碾了几下,“刺客留活口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