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权贵送人后我封心(51)
吴王说罢大笑。
“六弟。”太子低声制止,继而担忧看向丽阳。众人落目之处,也渐渐从梁彻转向丽阳。
丽阳公主脸上并没有出现诸位预料,甚至期待的讶异、震惊、悲恸或痴迷,她没有泪,也不见红眼,面沉如水,无悲无喜。
他们不配看戏,他们不配窥视她的内心。
“蔺相,”丽阳启唇,语调平缓,优游不迫,“请问你右手边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蔺昭先应“臣在”,而后扭转上身,吩咐梁彻:“还不去拜见殿下?”
梁彻绕过桌案,前迈三步,朝丽阳单膝下跪:“参见公主殿下,草民姓梁名彻,打小随侍相爷。”
梁彻伏低脑袋,丽阳的视线从他头顶掠过,落去蔺昭脸上:“蔺相,你少一个家奴,应该无关紧要吧?”
蔺昭咧嘴微笑,抿了下唇,似乎在说那要看少的是谁。
丽阳旋起嘴角,续道:“不久就将入夏,本宫今年的夏日郎君也刚好觅着了。”
蔺昭原本微微压低的下巴抬起,直视丽阳:“还是要问下阿彻自己的意愿吧?主虽为主,却不可强仆所难。”
丽阳挑眉,头左转看向窗格:“蔺相不放人,那就算了。”
“我愿意!”梁彻突然出声,既紧张又响亮,尾音发颤,余音在宽敞的船舱内荡了两回。
声音在魏婉耳边来回响,如金钋敲邪咒,令她身体发冷,尤其手脚,冰凉到没有知觉。
刚才重逢蔺昭都没起波澜的心竟狂涛骇浪,极力克制,甚至不得不咬牙,攥拳,才能压下身体的震颤。
她已经听懂了,梁彻肖似丽阳公主早逝的驸马莫白羽,蔺昭像把她送给卞如玉那样,把梁彻献给丽阳。
其实梁彻没有奴契,不是家奴。他在相府算是主人,除了蔺昭和公孙,都得听他的。可到了这里,却瞬间沦为面.首。
权利,更显赫的权利,可以压着人地位翻转,由主堕仆。
魏婉内心涌溢起无边的愤慨和悲哀。
卞如玉原本作壁上观,顺带着暗鄙蔺昭,忽觉凉气侵袭掌心,手指本能动了下。
他很快意识到是魏婉在发冷。
屡番肢体接触,卞如玉晓得魏婉跟自己一样,比旁人的肌肤寒凉,但还从来没冷到现在这种程度,简直刺骨。
他忍不住视线下挪,瞥见魏婉掌背上的骨节和青筋根根凸起——她在用力。
用力作甚么?
为了压下战栗。
卞如玉即刻领悟,本可视若无睹,无动于衷,心里却微微发软,且不爽利。松手是不可能松的,他犹豫片刻,加注掌上力道,用力回握。
魏婉良久才察觉,飞速瞟了卞如玉一眼,默不作声。
她的目光仍主要徘徊在梁彻身上。
梁彻已经默默站去丽阳身后,但没资格紧随丽阳,混在她那群郎君里,泯然众人。
歌舞继续,“……南山遇翁,良田三顷,晴耕雨读,谓之神仙……”
《神仙曲》唱到了第五首,寻仙者偶遇一位耕农,后面发现是神仙赤松子所化。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耕农的日子闲散自然,好似神仙。
呵,这曲子定又是哪家王孙公子写的,不知愁苦。耕农晴忧旱,雨忧涝,怕蝗虫也惧兵灾,收成不好,要愁税粮和租金,收成好,又要祈祷别被征了徭役和兵役。
若不是碍于场合,魏婉真想冷笑出声。
不远处,蔺昭听着唱词,抿唇令两侧嘴角维持一线,只要嘴角不翘起,就可以藏好讥笑。
蔺昭手伸向桌案,上面摆了三样酒水——葡萄酿、太清浆和龙凤茶。
当中葡萄酿最烈,易醉上脸,太清浆是淡酒,龙凤茶则是永远喝不醉的贡茶。
魏婉羽睫轻颤:蔺昭真心喜欢葡萄酿,但他不愿醉酒误事,压抑克制,鲜少沾染,哪怕浅尝——眼下场合更不可能选。
龙凤茶是三者中最能保持清醒的,但这贡茶的名字,蔺昭不敢选。
她赌他会挑太清浆。
蔺昭指尖还未触及玉壶,案前侍奉的宫人就眼尖询问:“相爷想喝哪一种?”
蔺昭收回手,笑道:“太清浆,劳烦了。”
魏婉合着的双唇一起噘了噘。
“饿不饿?”卞如玉好意关心魏婉。
“有点。”
“想吃哪个?”
听见二人交谈,蔺昭旋即眺望,卞如玉面前桌上从左至右摆着玫瑰酥、红绫馅饼、五香糕和白玉团,他猜魏婉会选白玉团。他期望船宴上的白玉团刚好包的豆沙馅,因为豆沙白玉团是她最喜欢的甜点。
“问也不答,那我顺手给你拿个。”卞如玉说着从距离右手最近的盘子里拿起一个白玉团——好歹也同食了几十天,他有留心,其它甜品,玫瑰酥之流,魏婉最多吃一个,或者不吃,全留给他,但一旦有白玉团,她就开始平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