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揽明月(17)
齐书怡搭在床沿的手指轻轻颤抖,“哪儿都疼,可是,好像心更疼……”
“先生,你牵着我的手,好不好?”
齐书怡呓语一般的话传入赵怀意耳中,就像一道惊雷,平静的海面上突然掀起巨波,却又渺小不堪。
赵怀意眼神一下失焦,握着茶盏的手指不自觉用力,他踌躇不前,不知道该不该抛弃恪守的礼教。
“先生。”
赵怀意深吸一口气,脚步沉重地走过去,慢慢蹲下身,将杯盏放在床沿上,轻轻握住齐书怡的手,他垂眼看着在他手里小小一只的手,眼睛不停地眨动,心底的妄念越来越多。
“……是乳娘。”赵怀意手心的热意缓缓流入齐书怡的四肢百骸,她闭上眼睛,截断了源源不断的泪水。
赵怀意喉头滚动,“公主,人心易变。”
“人心易变。”齐书怡重复了两遍,被赵怀意握着的手用力戳刺了一下他的手心,“那先生呢?也会变吗?”
赵怀意不仅没有松开手,反而握得更紧了,还控制着手中力度不弄疼齐书怡,“臣不会的。”
赵怀意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一如那日他说替她养狸奴的样子。
齐书怡侧过脸审视着赵怀意的表情,过了会儿幽幽移开眼睛,“是吗?我曾经也相信乳娘不会的。”
第8章
◎遮一遮,会吓到人◎
人心易变,谁敢保证赵怀意不是下一个乳娘呢?
乳娘原本是最不会生出二心的人。
这位乳娘,姓孙,在家中排行第三,因此得名孙三娘。早年父母上山采药的时候意外身亡,进宫前家里进了山匪被烧得精光,刚刚足月的儿子也死于山匪之手,只有去河边洗衣服的孙三娘幸存。
可以说孙三娘在宫外了无牵挂,进宫之后她也不曾出过宫,齐书怡想不明白她为何要对自己下毒。
御书房。
“将今日接触过公主的人都带过来!朕要亲自审问!”皇帝抖动着剑眉,两双眼睛迸射出骇人的怒意,他转身瞥见站在一侧的齐书珩,太阳穴青筋暴起,手指在他面前点了点。
“朕让你查的上元节行刺你给朕查到哪去了?两个月了!你到底有没有把皎皎的事放在心上!”
齐书珩低下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也颇为自责,现在接连遇刺的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亲妹妹啊,他宁愿遇刺的人是他自己。
“说话!”皇帝双眼微眯,厉声吼道。
齐书珩不知作何回答,御书房的空气逐渐凝固,听不见一点声响。
老内侍弯腰走了进来,察觉到御书房的异样,小腿直颤,大气也不敢喘,在心里做了一次又一次的建设后嗡声说道,“陛下,人都带来了。”
皇帝甩开衣袖,坐到案前,“一个一个带进来。”
先进来的是玉春,一进门就惶恐地跪在地上,无声地抽噎。
皇帝:“公主出事时你在何处?”
玉春:“回,回陛下,奴婢在小膳房给公主温食。”
太子:“公主不曾用过晚膳?”
玉春:“不曾,公主下课已经过了黄昏了。”
太子:“公主也不曾吃些其他东西?”
玉春摇摇头。
皇帝右手拍在书案上,摆在上面的奏折都动了动,“胡闹!芳华殿的人就是这么服侍公主的吗?”
玉春双手交叠贴在地面,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奴婢知错!还请陛下责罚。”
皇帝咬紧牙关,呼出的粗气吹动嘴角的胡须,他眨了下眼睛,沉声问:“你说公主出事时你在温食,可有人作证?”
玉春:“作证……有!有,小膳房的御厨可以作证,吃食也都还在。”
皇帝睨了眼候在门口的内侍,对玉春说:“你先下去吧。”
玉春忙不迭退下,轮到玉秋进来。
玉秋面色发白地行了礼,然后跪在地上。
皇帝打量了她几眼,问:“公主出事之前可曾进食?”
玉秋:“回陛下,不曾。”
皇帝:“为何不曾?”
玉秋:“公主说她先前在证心殿吃过东西了,还不觉得饿。”
皇帝和齐书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考量。
皇帝还欲再问,御书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齐书煜手上拿着一提药包和一块杯盏碎片走进来,“父皇,毒药找到了。”
皇帝问他:“何处找到的?”
齐书煜垂下眼帘,轻声说:“孙乳娘院子的花坛里。”
“来人!将孙乳娘带上来!”皇帝的声音突然尖利起来,脸色由红变紫。
孙乳娘被侍卫带进来,脸色平静地跪在地上。
皇帝三人看见孙乳娘的表情又气血上涌。
齐书煜拔出佩剑,剑指孙乳娘,“皎皎也算是你亲手带大的,你现在这个做派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