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春腰(203)
“皇兄!”雪棠喜极而泣,她紧握住沈离的手,目不转睛凝着他,他虽然削瘦了很多,眸光却很清亮,神采奕奕的。
“皇兄,你饿不饿,我让御膳房给你煮一碗粳米粥罢,你这么长时间未吃过东西,定是饿极了。”
“我记得你最是畏热,因着你重伤未愈,我才让宫人烧了地龙,你现下觉得热吗,若是觉得热,我便让人把地龙熄了?”
雪棠太高兴了,简直有些语无伦次,她灼灼地看着沈离,擎等着沈离开口说话,没想到沈离半句话都未言,眼皮一沉,竟又晕了过去。
心里绽开了花,忽得又枯萎成粉粒,雪棠心痛难忍,又怔忪了片刻才意识到传太医。
知道内情的那几个太医一直被雪棠拘在偏殿,不过片刻就到了屋内,几人轮流给沈离切脉,切完脉以后互相对视了几眼,最有资历的院首才斟酌着开了口。
“陛下的脉象比之前更为凶险,似有回光返照之态,若是三日后再醒不过来,恐怕便也不能康健了。”
太医说话最是审慎,今日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无疑是告诉雪棠,沈离若在三日内清醒不过来,便会驾鹤西去、撒手人寰。
心情大起大落,雪棠似一条被风浪挟裹荡来荡去着的鱼,不仅心理,便连身体都要散架一般。
她摆摆手,将太医打发出去,而后就静坐在榻边,凝着沈离发呆,便连谢华莹和她说话都置若罔闻,整个人仿佛魔怔了一般。
她就那样盯着沈离看了一天一夜,第二日天一亮便乘马车到京都香火最鼎盛的寺庙烧香祈福去了。
青烟袅袅,雪棠双手合十跪在佛前,口中低喃:“信女愿以自己余生所有的寿命换取沈离平安!”
前路一片黑暗,到处都是荆棘,雪棠从未像现在这样绝望过,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到神佛身上。
她仰望着和蔼的佛像,一下一下磕起头来,额头肿了,接着又破了,鲜血一点一点渗出来,她却不肯停歇,直到精疲力竭,才不得不停将下来。
雪棠离开寺庙的时候额头已磕的鲜血淋漓、血肉模糊,凝枝心疼的直掉眼泪,她却仿佛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欣慰得笑了笑:“我不知道能为皇兄做些什么,除了这片心意,什么都给不了他。”
凝枝一边给雪棠清理伤口,一边低啜:“陛下富有四海,所求也不过是公主的真心,公主既肯把真心舍出去,陛下定会欣慰的。”
雪棠摇摇头。
都怪她醒悟的太晚,若能早一些知道真相,若能早一些知晓自己的心意,他们又何故需要经受这种种不测。
马车辘辘而行,于黄昏时分到达太极宫,雪棠用过暮食,便给沈离擦拭身子,待清洗完便到了戌时,她已有两天两夜未合眼,按说应当极其疲累,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在榻上小憩了片刻,就坐起身小声念佛经。
也不知念了多久,欲要喝水润喉的时候忽见沈离左手的食指动了一下,她苦笑一声,只当自己执念太重出现了幻觉,趿上绣鞋便下了榻。
茶有些凉了,她却一点都不在意,斟了半盏便往口中送,喝到一半,忽听到一道声音:“我十分口渴,劳烦妹妹也给我斟一杯茶。”
雪棠怔愣了片刻,而后慢慢把目光投向沈离,只见他正含笑看着她,眸中满是温情。
此情此景她不知幻想过多少遍,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现下实实在在发生了,她竟有些不敢置信。
雪棠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直到尖锐的剧痛传来,她才确定沈离是真的醒了。
他醒了,她原本该极激动,现下却不知为何反而十分从容,她道:“这茶冷了,我去给皇兄换一盏热的。”
情绪酝酿的太久太深,等闲是发泄不出来的,直到沈离将一盏温水喝完,雪棠才哭泣出声。
她像幼时一般乖乖巧巧的缩到沈离怀中,双手紧紧抱着他的劲腰,低声和他说话:“皇兄,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我都不敢想象,没有你的余生该如何捱过去。”
她哭得伤情,头顶却响起他虚弱而愉快的低笑:“我好容易才盼得你回心转意,又如何舍得就此死去。”
沈离虽不能起榻,好歹有所好转,每日里也能进一些粥食,养了大半月,脸上总算有了血色。
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雪棠再舍不得和他分离,二人便同吃同住,双双宿在太极宫。
之前动静闹得那样大,虽说沈离和雪棠曾是名义上的兄妹,朝臣也不得不接受沈离欲要迎娶雪棠为后的事实,可近日不知是谁传出了雪棠不能生育的言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