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万死陛下万受(200)
略一忖,令其喜笑:“安杏五枣,安心勿躁!看来郎君果真应当心定些,事尚未至最坏之境地!”
南宫霁垂眸沉吟,面上不见变色,心内却是凄然一叹:既有心宽慰,为何不令自己置辩?
令其却未曾体他心意,依旧顾自道:“方才闻听一事,想来于郎君倒是良讯!”
南宫霁抬了抬眸,不似相信,然也无意阻止他说下去。
令其便道:“据闻张放张经略回京了,此回由杜相公力举,拜为大理寺卿!当下主审贡酒一案。”
南宫霁一怔,虽还犹信犹疑,但思来若此为真,倒果真不失为好事。
张放回京,实则已非新闻,圣意本欲迁其入御史台,却遭吕谘反对,且张放也自上疏固辞!因而在杜允之力保下,授掌大理寺,主断刑狱。说来此原是因杜允之深知其人秉性:清直不屈!然御史台却是多少勾心斗角之地?杜允之以为他初回京,自当远离是非,韬光养晦为好,遂才有此议。
却孰料事有不测,张放才新上任,所遇便是贡酒一案,为举朝瞩目!万一有个不慎,罢官去职实是轻,更有甚,落罪下狱甚得个流放之下场皆不为怪。然或是他张放果得天意庇护,这厢方才阅完案卷,事便陡然现了转机---竟有人声称愿认罪!
这认罪者,不是旁人,正是伴随南宫霁身侧多年的僚属---苏禹弼!
禹弼供称,因知晓寒食前后,蜀中将贡酒入京,因而算准了时机,派人于城门口守候,见了护贡队伍入城,伺机下毒!至于缘故,乃因其为前朝旧臣之后,因越氏背离旧主,谋朝篡权而令之心怀怨愤;加之自追随南宫氏,本以为可平步青云,却不想数十年如一日只得追随少主蛰居在这汴梁城,郁郁不得志,才生出下毒离间之计。
只是眼见事将成,南宫氏或临大祸,他却又突生悔意,因少主南宫霁素来礼遇之,他二人在汴梁共患难多年,名为师生,实却情同父子,当下少主无辜受累,恐凶多吉少,他于心不忍,一番踌躇下,终决意认罪救主!
这供词乍听来合理,细思却又诸多不妥,难经推敲。更何况此皆为一面之词,张放一时不敢轻断,暂且派人前去查证。
大理寺来人搜查,府中一时自然众情惶惶。或是搜查未得果,翌日,令其与一干家丁又教传去过审。
南宫霁惊忧了一整日,食不知味、坐卧难宁。
至夜色降临,方见令其姗姗而归,面色却是晦暗,便料知事有不好。问起,果闻噩耗:前夜,禹弼竟已自裁于狱中!
夜已沉寂,外间小雨淅沥。
半宿无言,令其但默自陪伴在侧,心内并不知滋味。
窗下那人,初时的惊恸已过,此刻悲色渐敛,正在案前凝眉沉思。
灯光又始闪烁,令其四顾,并不见何处窗门未尝关严,想是该添油了。
灯光复亮时,外间三更鼓声也已响起。
静默了半夜,那人此刻终是开口:“大理寺传尔等,所为何事?”
令其道:“似为查捕同党!看来大理寺由禹弼口中并未得详细,因而欲由府中下手追查!”
孰料南宫霁却一嗤:“同党?看来我是高看他张放了!”
令其一怔,未及出言,又闻他道:“想大理寺昨日在府中也是未有所得罢?”
令其点头:“当是如此,否则今日也不必将我等传去盘问了。”
南宫霁闻罢只是仰天一叹。
室中,又归于静默。
第125章 真相
天将亮,雨声渐歇。
一宿未眠之人,此刻才起身揉了揉额角,谓令其道:“你先去歇息片刻,天亮后,再往大理寺走一遭!”
令其显为诧异,问所去为何?
那人背身临窗而立,并不能见神情如何,但闻话音,却是平淡:“有情回禀!”
令其不知所以,然待闻详细,却倏忽变色,大惑道:“郎君怎就以为,禹弼是为蒙屈?”
南宫霁恻然一叹:苏禹弼随他入梁十载,若果真心怀叵测,欲陷他于不义,何须待到今日?况且,下毒贡品,绝非易事,必是密谋已久,苦费心机,而事既成,又怎会轻生反悔?即便是顾念旧情,幡然醒悟,堂上却又何故三缄其口,多加隐瞒?当知若无实证,仅凭一面之词,大理寺并不敢轻易结案。此些,以他苏禹弼的机敏,不能不思及。
既如此,案情未明之前,他又何故急于求死?是不欲受刑讯之苦?但依南宫霁所想,绝非如此!禹弼所以作此抉择,乃因并非元凶,无从招供!若受刑讯,恐言多有失,更难保情急下不胡乱牵连,遂才决意一死了之!而此案若终不得解,大理寺或因贪功之故,且还就此定案。如此,他便可将罪名揽于一身,以解主身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