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的温柔刀(77)
他们身上挂满锣、鼓之类的打击乐器,以卖艺为生,不光会这些,精通的可多了,随时都能进行表演。
“还有倚红楼的姐妹,她们之中有些人其实很有乐舞天赋,若善加指导,想必很能有所作为。”
“不管是流浪艺人还是花娘,他们缺少发挥自己才能的机会,而爹爹的弟子也是同样道理,若爹爹通医理却不愿意授之以人,或者拿高昂的束脩拦住他们,那不就可惜了他们的天赋,大雍也就少了好多位良医么?”
说到这里,傅筠稍缓情绪,带着些许哭腔道:“爹爹还一直没放弃寻我,吃了很多苦头。都是女儿不好,害得爹爹受伤。”
她目光移向爹爹隐在被褥下的腿,很难过地问:“是裴昱的人伤到了爹爹,对不对?表哥支支吾吾不肯跟我说实话,他说爹爹没什么大碍,我不信……”
傅从初听了女儿的一番话,心思略有些发怔。
其实她甫一进来他便发现了,时隔一年未见,小筠褪了不少青涩与稚气,容色更佳,方才他只当这是嫁了人所致,但其实小筠离开他、离开岳州之后,实打实长了许多见识,也有了自己的思考,身陷花楼,她也没有自怨自艾,而是谋求生机之余还能发现他人的长处,实在是难得。
但傅从初转念一想,心口不由泛起隐隐刺痛,女儿成长的代价未免太大,太遭罪了。
思绪纷乱间,女儿着急地晃了晃他手臂。
傅从初回过神,温言道:“并非裴昱手下所伤,而是甩脱暗卫一路北上寻你时,一不留神跌了跤,这才耽搁许久,不然爹爹早就能抵达中都了。”
又担心女儿自责,他拍了拍被褥下的腿说:“爹爹早有旧疾,只是恰好跌伤膝盖,又因这几天阴雨潮湿,才会一时难以动身,早上已有太医给爹爹针灸过了,小筠放心,你表哥说的还真是实话,没什么大碍。”
傅筠听罢,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又好奇:“爹爹有旧疾的么?我怎么不知?”
小时候爹爹还老背她上山下山呢,她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爹爹也是抱着她在房里走来走去哄的,看起来腿脚可利索呢。
傅从初稍作沉吟,讲起了旧事。
傅是他母亲的姓氏,他父亲姓蔺,祖上是跟着高祖打江山的功臣,又略通医理,为高祖疗养伤病,一时间圣眷极浓。
然而好景不长,高祖子嗣繁多,夺位之争把几个从龙功臣都卷了进去,看到老朋友因此送命,祖爷爷就决定辞官远走,归隐山林,当一游医,济世为民。临走前高祖亲送,还赐予一道万事可通的金牌,命后世子孙对蔺氏族人行以方便。
傅从初入京面圣,便是动用了金牌,而非与皇后的关系。
至于旧疾,蔺家不准子弟入朝为官,不准子弟成为勋贵人家的座上客,而傅从初恰好爱上了太傅家的千金,冬日里在祠堂跪了五天五夜,被蔺父逐出家门,改跟母姓,腿疾便是那时落下的。后来出了那档子事,蔺家更不肯认他。
听罢,傅筠惊叹不已,字里行间完全能够听出爹爹对娘亲的爱慕。
她还以为爹爹心里只琢磨医术和育人,这么看来……爹爹也许一直没放下。
“小筠。”傅从初拉过女儿的手,却是欲言又止,在内心斟酌。
傅筠仿佛知道对方要说什么一样,朝他轻笑了笑:“我不怪阿娘。”
“我不知道小时候的我是怎么想的,可能真的太过伤心才会选择遗忘,但现在……”她说着,抚上了自己的小腹,眉目柔和了许多,“我也当阿娘了,虽然还没和孩子见面,但我想阿娘当年可能也有她的苦衷,哪怕不是苦衷,只是单纯不愿在小禾村过日子,我觉得我们也应该尊重这样的想法。”
傅筠靠在爹爹手臂上,低声说:“就像爹爹为了找我,不辞辛苦,还用了本不想用的身份,其实我希望爹爹更为自己着想,‘自私’一点,阿娘也是,若阿娘选择做自己能让她更快乐,那我真的不怨阿娘。”
“而且阿娘在我三四岁时才离开,那时我已经不用喝奶,也会说话,会走路了,所以在我看来阿娘做到她身为人母该做的事了。”
傅从初知道女儿通情达理,却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那……”他试探地问道:“小筠愿意进宫见娘亲么?”
傅筠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忽然想起一事。
阿娘是皇后,而裴昱是皇帝堂姐的儿子,显国公又刚立了平乱大功,那她捅了裴昱,会让阿娘难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