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的温柔刀(34)
见边上摆着碗褐色汤汁,她多看了两眼:“这是什么?”
“参汤。”裴昱温和道:“辛苦娘子,参汤补身。”
靳晓呛咳不已,气息紊乱,乜他一眼,也没多问就乖乖喝了。
来年二月初就要春闱,裴昱偶尔会受同窗邀请,外赴雅集。
这一日,他如往常一样外出,靳晓想起寒衣节将至,而夫君又有个夭折的姐姐,欲出去买点五色纸裁制寒衣。
何管事跟随左右,靳晓也不像以前那样感到不适,已在不知不觉中接受这一切。
她自己书画舍不得用上好的纸,对祭祀用的五色纸却尤为看重,一连进了好几家纸肆,最后才选得满意的。
逛得累了便去茶肆歇脚。
中都人爱茶,小小茶肆里顾客盈堂,喧喧阗阗;中都人也爱簪花,往来人潮个个装扮亮眼,花团锦簇,靳晓一时间看迷了眼,另一边何管事用罗帕细细将桌椅板凳擦了,请她入座。
靳晓应了声,刚要迈步,被一小童迎面撞上。
小童年幼,“哎哟”一声跌在地上,两腮鼓鼓,看了看摔碎在地上的糖葫芦,眼中很快就溢满泪,将要哭闹起来。
靳晓连忙弯腰搀扶。
小童生得粉琢玉砌,泪汪汪的样子实在招人心疼,靳晓把她抱起来坐到一边,轻拍拍小裙子上的灰,问:“没摔疼吧?”
“不疼,”小童抽抽鼻子,指着糖葫芦说:“可是,可是阿娘一旬才准我吃一次糖糖,呜呜糖糖没了……”
隔几步远的何管事早注意这动静,耐心看了两眼,见没什么大事,便笑着行来,谁知小童不要她抱,细细软软的手臂大力揽住少夫人脖子,一脸“见到糖葫芦我才肯撒手”的样子。
何管事没法,叫随行小厮守在这,自己去斜对过的食铺买糖葫芦。
“小家伙,这下可放心了吧?”
靳晓没接触过这样大的孩子,正踌躇会不会弄疼她、要不要换个抱姿,小童忽然睁大眸子,大声夸赞:“姨姨生得真好看!”
周围几桌茶客都听见了,均笑出声打趣:“小丫头嘴可真甜哈哈!这位娘子你可要多奖她一支糖葫芦哇!”
众人笑成一片。
靳晓本人却有点凝滞——小童趁着抓她手时,飞速往里塞了张纸条。
第17章
回清潭苑的路上,靳晓心跳如急雨,攥着纸条的那只手也早已汗湿。
小童被她娘亲接走时,还借着道别的时机附在她耳畔悄声说了句:“晓晓姨姨要一个人看哦。”
一个从未谋面的小童竟然知道她的名字!
“少夫人,少夫人?”
车帘被掀开,何管事正立在外面望过来,天光恰好斜照在她的银鎏金耳环上,刺目得很。
靳晓不适应地眯了眯眼,一颗心霎时间跳得更快。
“到家了?”
开了口靳晓才发觉自己太过紧张,声线都是抖着的,她轻咳一声又微微笑:“今日逛得久了些,身子乏,还请何管事吩咐人备上热水。”
一听这话何管事哪有不从,连声应下不说,还在思量光有热水可不够,要备些解乏安神的香包放进浴汤。
见人都忙开了,靳晓赶忙阖紧门窗,展开纸条。
「裴有歹心,避子药,偷梁换柱,瞒汝甚深。今日戌初,清潭苑后门相见详谈。」
短短二十来个字,读得心惊胆战,落款更是让她大为诧异——竟然是简娘!
也只能是简娘了。
一路来京,身边总是裴郎的人,旁人知道她名字的可真没有几个。
只是这些字条上说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靳晓仓皇跌坐床沿,心里七上八下,喉间干涩不能言,攥着字条的手指关节也遽然发白。
旁的她看不明白,但避子药三个字还是狠狠吸引了注意力。
眼睛死盯着看,思绪也跟着发散出去,往日相处的点点滴滴跃然心头。
如若简娘话里的意思是裴郎给她喝避子药,不想她有孩子,那么从这个角度往回倒推,裴郎的表现还真是有点可疑。
每每提及孩子的事,总是她自己在说,裴郎则兴致缺缺,或者不着痕迹转移话题。
水路漫长,他时常缠着她敦伦,却好几次没有弄在里面,像在特意克制。她当然好奇问过,裴郎说旅途辛劳,饮食不规律,这种情况下若揣上孩子,会对胎儿有影响。靳晓不懂这些,但出于对他的信任,没有放在心上。
又不免想到前几天,荒唐了一下午,沐浴之后裴郎喂来的汤汁……
莫非不是参汤?
简娘与裴郎不熟,有限的接触就是在宿州到宋州这一段路程,哪里来机会知道这些呢?
偷梁换柱又是什么意思?
还有,简娘若觉得裴郎有什么不妥,完全可以凭朋友身份正大光明找她,两人碰面哪怕私下说也行,为何要这般大费周折,还寻个小童来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