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的温柔刀(18)
说着说着自己又笑起来:“这个也说不准啦。”
一个人就这样傻乐了会儿,根本没意识到身旁的夫婿一点儿也不热络,对孩子的话题一言不发。
既谈到此,她顺嘴问了声寻亲的事:“夫君,找我的家人是不是很难啊?好久了都没有消息。”
“已派人去办这事了,一有消息就会告知娘子。”
夫君的回答一如往常,靳晓心里倒是平静,谈不上失望。
她深知自己失了记忆,要想弄清身世无异于大海捞针,本就没怎么抱有希望,加之哭过之后疲倦感攀升,她只低低应了声好,安心睡去,不一会儿就传来清浅的呼吸声。
这张床铺不算窄小,两个人睡却只占了一小半位置。靳晓无意识地攀住裴昱,腿也跨了过来,松松搭在他腰上,是一种称得上缠抱的睡姿。
刚成亲时她还不这样,两人之间的距离空旷得甚至能再躺入四仰八叉的一人。她也总喜欢靠里的位置,裴昱时常觉得若是架子床没有结实的床围可以搭靠,她兴许就要像青苔一样贴爬上墙了。
这样的转变,无声息地取悦了他。
裴昱抬抬手臂,从她臂弯抽离,又将仰躺换为侧卧,顺势抄起她柔软的身子按搂入怀。
如同一茎两朵,白黄并兼的鸳鸯藤,相生相伴,交颈缠绕。
–
灵璧县瓦子。
俊朗青年手提食盒,在人群中穿行,步态雅致,斯文可观。
身后紧随的小厮借着鼎沸人声,低声道:“手下的人跑遍全县,也未寻得公子吩咐的药。”
本就没有准确的方子,找不到也属正常。裴昱眸光微闪,淡声吩咐:“过几日在宋州停靠时再寻罢。”
没听到回话,裴昱驻足乜斜一眼。
“公子,恕小的直言,这失忆之症本就罕见,想来世间也没有什么灵药能够维持失忆的现状……”
“魏六。”
“在!”
“奉命行事就行了。”裴昱眸色淡淡,“我不希望夫人想起往事,哪怕一个画面、一句话,都不应记起。明白吗?”
置身市井喧嚣,这平平的语调也因此染上几分温润可亲,但魏六作为贴身小厮,对自家公子的掌控感深有体会,是以他深吸一口气,答道:
“……明白!”
这段小插曲并未搅扰裴昱的心情,回到靳晓身边时,面上已然柔和了五六分,眼里俱是清和的笑意。
瓦子棚的影戏正演到关键片段,四周看客也大多屏息凝神。
裴昱见妻子没来得及同他打招呼,只半回转身瞥上一眼便将视线转回台上的幕布,两颊也多了浅浅的红晕,像是极认真看戏,投入得很。
他不由失笑,目光柔和地转开,垂下眼眸,用帕子擦净手指,十分亲昵自然地喂她吃蜜饯。
倒也是配合默契,一小枚蜜饯甫抵在唇边,靳晓适时张嘴,舌尖轻轻一卷便可。裴昱的指背也顺势而为,蹭去她唇上沾染的丁点蜜渍,在自己吃果脯时,连同她的那点余味一并吞下咀嚼,咽入腹中。
细看之下,他面上十分餍足,仿佛品到什么绝世臻品。
此县虽小,却物阜民丰,瓦子里可供玩乐的项目很多。相扑、傀儡戏、影戏、大鼓舞这些,靳晓此前并未见识过,对她来说每一场表演都是极为新奇的。
既不急着回京,裴昱便领她在宿州的几个小县多逗留些时日,今日观奇石,明日购钟馗画,兜兜转转、闲步游逛,俨然一对闲适自在的恩爱夫妻。
这一夜正逛庙会,忽闻喧哗,只言片语灌入耳中,似是商贩为了什么吵将起来。
两人都不是爱凑这种热闹的,裴昱便护着靳晓,绕开哄挤人丛。
“哎哟——下这么狠的手哇!”
靳晓回眸,瞥见一个女子被推倒在地。
傍晚刚下过雨,地上还湿漉漉的,女子的裙摆也因此沾上许多污水。靳晓心里没来由的一揪,尔后扯扯裴昱衣袖,小声说:“我去瞧瞧。”
分开人群的时候,忽觉这一幕很是眼熟,当时她在倚红楼下也是这么无助。而那女子鬓发散乱,哭得肩背耸起,哀哀婉婉,叫她也不由鼻酸。
“夫君,我们帮帮她吧。”
等不及他回答,靳晓心急上前,轻手扶起那位娘子。
四目相对,两人俱是一愣。
——竟是倚红楼的芍药姑娘。
第09章
扬州芍药花盛艳绚丽,名于天下,小秦淮的每一代花魁娘子也因此被赐名为芍药。
倚红楼的这位芍药姑娘,纤腰长袖,妩媚动人,平素拜倒在她裙下之人不知凡几,估计满扬州的人都想象不到她会有如此落魄潦倒之时,就连靳晓都大大地吃了一惊。
“还是叫我简娘吧,这是我的本名。”